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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奇(7)



  当我和他沉默对峙时,一个狱警冲过来大嚷道:“放风时间结束了!你们怎么还在这?”

  2009年9月11日。

  肖申克州立监狱,洗衣房。

  我多了一个伙伴——老金,他被发配到了洗衣房,也许有囚犯贿珞典狱长抢到了图书馆这个肥差。

  老金说:“可惜了图书馆让那些文盲去管理,最适合掩盖大麻交易了。”

  “最近监狱里有些乱,自从那个阿帕奇来到以后,但典狱长并不这么认为。”

  我从洗衣房捧出一大堆狱警制服,刚想交到老金的手里,却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他就在你背后!”

  读心术瞬间读出老金的心里话。

  果然,背后响起印第安人的声音:“你好,1914,你认为是我破坏了监狱的气氛?”

  几乎从头皮钻入脑中,震得我耳边嗡嗡作响,匆忙回过头来,对着那秃鹰似的面孔。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对我很不满意?”

  阿帕奇周身仍然散发死尸气味,为什么别人闻不到呢?

  “我的意思只是巧合。”

  “巧合?”他保持着一种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发现你可不太会说谎。”

  我注意到阿帕奇的腰间,别着一支狱警专用的佩枪,不知有没有上子弹?通常只在执行特殊任务时,狱警才会佩带枪支,平时仅装备电棍和手铐,难道他是故意别在身上的?或者那么醒目地戴着枪,是为了引诱我去抢夺?

  “哦,我要继续干活了。”

  当我要低头离开时,阿帕奇却拉着我的胳膊说:“干吗总是躲着我?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我只四不习惯和狱警说话,先生。”

  “你的谎话编得越来越差了。”

  老金已经识相地跑开,只剩下我和阿帕奇两个人。他可以轻松地遍个理由杀死我——比如我试图抢夺他的佩枪,于是在搏斗过程中将我击毙。

  想到这,我毛骨悚然地后退两不,印第安狱警却往前走了两步,他的双眼既像秃鹰又似野狼,紧紧盯着我不容得任何回避。

  刹那间,我看到了,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秘密。

  没有语言,没有文字,只有一副电影慢镜头似的画面——

  我在空旷的荒野上奔跑,天空被血红的颜色覆盖,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有着一张可怕的脸乓,浑身散发着府尸的气味,他举起手枪瞄准我的后脑勺,抠动扳机射出子弹,穿越空气钻进我的脑壳,灼烧着击碎我的脑浆,然后从眉心位置飞出。

  我死了。

  这就是我从阿帕奇眼里读出的秘密,也是第一次从别人眼睛里,读出如此生动完整的画面,也是他此刻心中幻想的情景。

  没错,他要杀我!

  或许,他就是为了杀我而来!

  阿帕奇依然保持难看的微笑:“你看到了什么?”

  “毁灭。”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什么?”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却转头看向另一边,不敢再阅读那骇人的画面。

  “再见。”

  他转身消失在洗衣房门外,只留下我倒在一大堆狱警制服中。

  凌晨。

  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

  一阵奇怪的风吹醒了我,睁开眼睛,月光竟如此清澈。小心翼翼下了床,却发现铁门敞开一道缝隙——老马科斯仍在沉睡,外面的走廊浪寂静无声,老天赐给我的机会吗?

  悄悄推开铁门,我像一只猴子蜷缩起来,贴着地面爬出牢房。其他囚犯们都沉浸在梦乡,只有我无声无息地穿过走廊,居然没发现一个狱警!外面的两道铁门也敞开着,似乎就是为我准备的的礼物,轻而易举地走出监区,直到最后一扇大门。

  我看到了阿尔斯兰州的星空。

  宽阔的大操场上,突然矗立着一栋三层楼房,却是荒村公寓似的破败不堪。

  怎么会这样?当我不知所措之时,身后整栋监狱都亮了起来,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许多束手电光线向操场射过来,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狼狗们狂怒的咆哮,狱警们已发现了我,一颗子弹从我头顶穿过,我只能抱头冲进眼前的小楼。

  一片灰尘从头顶落下,急忙把房门顶好,穿过昏暗的大厅,迎面一道旋转楼梯。匆忙爬上楼梯来到二楼,却看到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并不像我以往梦中的自己,而是穿得时髦前卫,嬉皮笑脸地走过来。我不知该怎样和他们说话,没想到他们居然对我拳打脚踢,逼得我又逃回底楼。

  然而,我怎么也打不开大门。外面不断响起警报声与狼狗叫声,但我宁愿冲出去被他们抓住,也不愿被关在这栋楼里,可是任凭我怎么想办法,就是没办法走出小楼,难道这里只能进不能出?我急得在底楼乱转,总算找到另一处楼梯爬了上去,没想到越爬越窄,最后竟变成脚手架,惊险地爬到三楼,却看到一个个小房间,里面有许多女子,穿着艳丽暴露,立刻把我围绕起来。但我感到深深的恐惧,用力挣脱这个温柔之乡,一直爬到三楼屋顶上。

  头顶是浩瀚的星空,脚下是整个肖申克州立监狱。警犬与与狱警围绕着小楼,不少人端着枪向我射击,子弹从我耳边呼啸擦过。最后绝望的时刻,我再也无处逃脱,冲到屋顶边缘,伸开双手一跃而下……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永恒的开始。

  我醒了。

  还在C区58号监房,老马科斯在对面熟睡,月光透过铁窗洒到我脸上。

  一个梦。

  请原谅我如此详细地描述这个梦,因为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小楼是什么?

  人间。

  梦中的这栋楼,是我们身处的这个人间,一旦踏入就难以走出。这里有自己的男人们,欲望的女人们,又被一群狼狗与狱警包围,就算爬上屋顶也无法逃离,头顶美丽的星空永远只是一幅图画。

  不,这不是我要的人间。

  九月,阿尔斯兰州,肖申克州立监狱。

  秋风起兮云飞扬,黄沙漫兮渺茫。

  放风时间。

  今天没有看到童建国,也许他总共只出来过两次,都是为了与我说话?没有心情和华盛顿他们打篮球,独自在操场边缘散步,时刻警惕阿帕奇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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