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梅瓶

　　室无瓷不雅。

 

　　有儒雅之气的老周，喜欢瓷器收藏。

 

　　他家除了博古架上摆满了数十件大小不一、各类精美的瓶瓶罐罐瓷器之外，客厅、餐厅、卧室、书房甚至洗手间的角落也有瓷器点缀，满屋子可谓“雅气”十足。

 

　　在我的眼里，这不是普通的住房，俨然是一个浓缩版的“瓷器博物馆”。

 

　　老周是我和小赵的顶头上司，仅长我们三四岁。因其为人随和，所以平时好少称谓他“科长”，直呼“老周”。

 

　　小赵处事圆滑，八面玲珑，老周遇到难题，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我善“捉刀”，凡经我捉刀的发言材料，准能让老周在不同场合的发言席上神彩飞扬。所以我俩深受老周器重。

 

　　逢年过节，老周总要让他爱人烹饪一桌丰盛饭菜，请我俩去他家坐坐。每次，酒过三巡，老周就炫耀他家的宝贝，讲他在寻宝路上的典故。兴致一来，还会端着三足纯银仿古酒樽，邀请我们走近他最得意的宝贝前，品酒赏器。他那神态，大有儒雅之气。

 

　　虽然老周家瓷器很多，也都很精美。但从他的谈吐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悦。因为在他那个浓缩版“瓷器博物馆”里，所摆设的物件没几件行货。除了几个梅瓶是近代出土的真品之外，其它的大都是他在古玩店或野地摊淘来的高仿工艺品或赝品。

 

　　老周之所以对国内某电视台周日那档大型直播《鉴宝》节目情有独钟，就是因为他在淘宝中经常当“哑巴”吃“黄连”。所以每个周日下午那档节目，他几乎一场不落。

 

　　“小赵，小赵！”一个周日下午，老周在收看《鉴宝》节目时，一个熟识的面孔跃入他的视线。

 

　　“真是小赵！”老周再次嘀咕了一声。

 

　　“一天一惊一乍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档节目里，老花了眼吧？”正低头玩手机的老周爱人，斜视了老周一眼说。

 

　　“不信，你看！”老周最讨厌他爱人不分清红皂白地唬他。见老周不愠不怒，她丢下手机，双眼移向电视节目。

 

　　正当她专注看节目的那一刻，摇臂镜头再次扫向现场观众席，小赵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并出了个特写镜头。

 

　　“还真是他哟，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他什么时候也关注起这档节目了？”

 

　　“难道他家有古董拿去鉴定？”老周爱人揉了揉眼睛，转头凝视着老周，机关枪般向他发出了“连珠炮”。

 

　　“据说，在清朝末期，他祖上是有人在朝廷做过官。但听说解放后，祖上留下的字画古董都被政府没收了。”

 

　　“难道还秘藏了一些？”

 

　　老周爱人一连串的“？”，让老周想起了小赵的家史。兴奋不已的他，眼睛死瞪着画面，但迟迟不见小赵端着宝贝走向鉴宝席……

 

　　那晚，老周彻夜未眠。

 

　　“小王，昨天看到小赵了没？”第二天早上，我送一份讲话稿给老周，一进办公室，他眼睛透过老花镜片，盯着问我。

 

　　“他不是休假几天了吗？”我反问老周。

 

　　“这小子跑到《鉴宝》节目现场去了！”

 

　　“啊！”老周的话，令我大为惊讶。

 

　　没几天，小赵去《鉴宝》栏目之事在整个科室不胫而走。那几天，大家都好奇，一个个追着他的屁股想探个究竟。但不管是张三还李四，哪个打听，小赵总是神秘兮兮地附之一笑。

 

　　那笑，很诡异，深不可测。

 

　　没过多久，老周提拔到其他局当了副局长。马副科长接替了老周的位置不久，小赵就搬进了副科长的办公室。

 

　　因角色的变换，我自感卑微，再也没去过老周家。小赵当了副科长后，听说与周副局长走得更近。

 

　　然而，就在上个月的一天上午，一则“爆炸式”新闻，让科室二十几号人目瞪口呆：周副局长和赵副科长双双被纪委找去谈话了！

 

　　纪委找去谈话的原因很简单：就因一个清末梅瓶！但此事究竟是如何被纪委盯上的，现在还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