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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小白杨

  记不清是谁唱的,新疆是个好地方。直到去乌鲁木齐海关巡视,才真正从感性认识到理性思考都承认新疆确实是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好地方。它无比丰富的物产、多样的地貌、多姿多彩的民俗风情、深厚灿烂的文化积淀……都让人周身发热,血液沸腾,甚至不止一次地产生类似郭沫若写《地球——我的母亲》时的冲动——仿佛要趴在新疆的大地上亲吻她炙热的土地……从新疆回来已两个多月,脑海里还常出现阿尔泰山深处藏着的神秘喀纳斯湖。但在梦里,却总矗立着一棵神奇挺拔的白杨树。一棵,只有一棵。
 
  那棵树在塔城。塔城海关作为乌鲁木齐海关属下的隶属关,把守着一座重要的口岸——巴克图口岸。在距离塔城海关大约280公里的中哈边境我方一侧,在巴尔鲁克山中部海拔989米的塔斯提,驻守着我军的一个边防连队。这里地方上隶属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城地区裕民县。从1962年起,解放军的一个连队就默默无闻地坚守在这里。陪伴他们的常常是狂风怒吼,野狼出没,日出日落,大漠烽烟。
 
  1980年,锡伯族战士陈福森带着亲人的嘱托,从美丽的伊犁河谷来到塔斯提边防连队服役。大约过了“一千零一夜”,他才于1983年回家探亲。在他归队前,母亲问他:“孩子,你当兵的地方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吗?”陈福森说,那里什么也没有。为了激励儿子安心守边疆,忠诚戍边,母亲特意让陈福森将十棵小白杨树苗带回部队,栽在哨所旁。战友们无比激动,全都小心翼翼地养育着这十棵小白杨。小白杨像小战士一样陪战士们共同戍边。
 
  当时,塔斯提前哨班没有水,吃水要靠牛拉人背。战士们宁可洗脸不用香皂,刷牙不用牙膏,也要用省下来的水浇灌小白杨。按说白杨树是最容易成活的树种。然而,这里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尽管战士们精心呵护,但由于风沙的肆虐,十棵小白杨最终只成活了一棵,日夜伴随着哨所官兵站岗放哨。年轻的战士在日记里写道: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1984年,解放军总政歌舞团的词作家梁上泉深入塔城边防连队基层采风,看到哨所战士日记中这句朴实无华的文字,灵感突至,连夜创作了歌词。回到北京后,请著名作曲家士心(已故)谱曲,共同谱写了《小白杨》这首军旅歌曲。1985年春晚,军旅歌唱家阎维文将《小白杨》献给了全国观众,一夜间,这首歌唱响了大江南北。2004年7月,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到哨所慰问演出,阎维文专程来到小白杨哨所为官兵演唱《小白杨》。来自生活的艺术和身临其境的演唱,既生动地体现着生活是文艺创作的唯一源泉,更象征着“小白杨”精神无比蓬勃的生命力和战士纯洁的赤子心。2006年春晚,小白杨哨所代表塔城军分区、新疆军区全体官兵向全国人民拜年,也因此而闻名全国。
 
  2007年6月24日是个星期天,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去小白杨哨所巡礼。非常凑巧,陪同前行的缉私局长舒尔德也是锡伯族。回来之后,我怀着很强的好奇心,请舒局长与陈福森通电话,算是计划外的“采访”。
 
  通过采访,我们得知小白杨是在1983年“植树节”时栽上的。陈福森当了18年志愿兵,1997年才转业,回到家乡伊犁工作。我觉得陈福森既是锡伯族,他本不会姓陈。经过再次采访才知道,他本姓库斯卡。他的祖父是在山东籍汉族陈大爷家长大,于是改姓陈。他的父亲叫陈宝全。所以,就有了姓汉族姓的锡伯族同胞。这也是中华各民族儿女共生共荣的历史见证。
 
  其实,陈福森所栽的这类白杨树,在华北、东北和西北,司空见惯。可唯独在这边关,我无法不仰望它。它是历经风雪而不倒的白杨树,它是十棵树中唯一成活了的白杨树。美国作家欧·亨利的小说《最后一片绿叶》中有片用油彩笔画的绿叶,它给病中的女思想家琼珊以极大的生存希望,最终使她战胜疾病活了下来。同样,陈福森的小白杨,除了带给我们无限的诗意,丰富的联想,也带给我们无比强烈的精神震撼和无形而巨大的力量。
 
  眼前这棵小白杨,胸系红色绸带,银白的躯干上写着“小白杨守边防”六个红字。恶劣的自然环境摧毁不了它,周身透露着的不平凡的意境,永远激励着人们昂扬向上,奋勇直前。
 
  老战士走了,小白杨留下来了。新战士来了,自然会听到小白杨的故事。面对荒凉,寂寞想家时,无言的白杨树会给他们些许安慰,白杨树的嫩芽会让他们看到美丽的春天。小白杨的歌声传遍四方,边防战士以及各行各业的劳动者,都在继承和弘扬“小白杨”精神——那就是无比坚韧的生存意志,任劳任怨的奉献精神,不求闻达的踏实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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