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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纯粹的歌者

  那些乘车去到天明水清的高原、山地、海滨等地转了一圈又回到他们所居住的城市,然后开始讴歌大自然之美的人显然不是大自然纯粹的歌者。而那些生活在广大农村的从事劳作的人们,在当今也难以成为大自然纯粹的歌者;因为“他不爱他的水果美,他认为非到水果变成了金钱时,那些水果才算成熟。”
 
  那怎样的大自然歌者才是纯粹的呢?
 
  为此,并最终与此合辙,美国人梭罗采取了一种极端的生活方式。1845年2月的一天,他只身来到了人烟稀少的瓦尔登湖畔,开始了他湖边小屋的建造。四个月后,在他亲自建筑的距任何邻居都在一英里以上的木屋里,他开始了其只靠自己手工劳作来养活自己的简单,原始的生活。
 
  通读《瓦尔登湖》的结果,我发现梭罗贯穿全文的思想可用“尚简尚闲”来概括。
 
  在《瓦尔登湖》开篇的《经济篇》中,梭罗首先分析了人的生活必需品及自己的所需所长并确定了今后的劳作方向——它们都是尚简尚闲的。因为尚简,他便有大量的时间用来欣赏,享受大自然的美景并思考现化文明对人性,对自然的影响。在梭罗的眼中,现在文明(不仅是指现代物质文明,而且还指现代生活方式等)不经意吞食着自然资源,自然的生活方式,自然的举手投足,自然的喜怒哀乐等。
 
  “早上的工作呵!在微红的曙光中,在曼侬的音乐里,世界上的人该做什么样的早晨的工作呢?我桌上,有三块灰石,非得天天拂拭它们不可,真叫我震惊,我头脑中的灰尘还来不及拂拭呢,赶快嫌恶地把它们扔出窗子去。你想,我怎么配有一个有家具的房屋呢?我宁可坐在露天,因为草叶之上,没有灰尘,除非是人类已经玷辱过了的地方。”
 
  因为尚简尚闲,梭罗对拜金主义和拜物主义的批判是毫不容情的。
 
  “为了谨防患病而筹钱,反而把你们自己弄得病倒了。”
 
  “当我听到一个衣冠楚楚、外表结实的人似乎很自由,似乎他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却说到了他的‘家具’,不管是不是保了险的,你不能不怜悯他‘我的家具怎么办呢?’我的欢乐的蝴蝶,这就扑进了一只蜘蛛网了。”
 
  “由于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摆脱掉的贪婪,自私和一个卑辱的习惯,把土地看作财产,或者是获得财产的主要手段,风景给破坏了,农事跟我们一样变得低下,农民过着最屈辱的生活。他了解的大自然,如同一个强盗所了解的那样。”
 
  无疑,拜金主义者和拜物主义者是十分地远离大自然纯粹歌者的身份的。成为大自然纯粹歌者的条件是自然地进入到大自然链中并成为其中很自然的一员,是对自然持重审美轻功利的态度——相当于我们的古人尤其是古文人所践行的耕读方式,因由于此,他们写出了让我们现代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山水诗,他们与梭罗的尚简尚闲合辙。
 
  “第一年夏天,我没有读书;我种豆。不,我比干这个还好。有时候,我不能把眼前的美好的时间牺牲在任何工作中。我爱给我的生活留有更多余地。有时候,在一个夏天的早晨里,照常洗过澡后,我坐在阳光下的门前,从日出坐到下午,坐在松树、山核桃树和黄栌树中间,在没有打扰的寂寞与宁静之中,凝神沉思……”
 
  从1845年的7月到1847年的9月,梭罗在瓦尔登湖畔度过了他二年又二个月的纯粹且极端的岁月。因为纯粹和极端通常也是脆弱的,就像纯毛易招蛀,纯金易遭折一样,梭罗的思想也难免有做作,虚饰的成份。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几乎纯粹且极端地生活过来了;而纯粹和极端的力量却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在我们这个物欲横流并难免做茧自缚的时代——梭罗给予了我们为外物所累并缺乏内视,缺乏宁静的生活以校正的力量,给予了我们对人与自然互相尊重,和谐相处等系列议题以思考的力量。在今天,尽管我们已难以找到梭罗式的栖居地并难以采取梭罗式的生活方式,但梭罗尚简尚闲的思想仍像一面旗帜,引领着我们去聆听大自然(包括人内心)纯粹的歌声,去靠近真正适合人性,适合自然生态平衡的简约而清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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