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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物件

老物件
 
  早听说黄石有个网红民俗馆,里面有很多的老物件。趁着周日天气晴好,我和小妹、女儿女婿一起陪着老父亲去赶了个热闹。
 
  这家祥子民俗馆是由民间收藏达人夏中祥夫妇精心打造的一处集民间收藏展品、手工陶艺体验为一体的文创基地和休闲场所。主馆区由原来的下陆区杨家山人民公社改造而成,虽然年代久远,好在建筑结构和风貌仍然完好。黄色的大门极有年代感,一只缠绕着电线的大喇叭搁置在门檐上,似乎随时会播放一首首高亢嘹亮的红歌。这里不仅仅是展区的入口,本身也是极具历史价值的珍贵展品,见证着时代的沧桑。站在这里,那些曾经远去的场景、模糊的印象、丢失的记忆慢慢鲜活起来,寻着熟悉的味道回到上世纪那个清贫而又火红的70年代。
 
  跨进大门,里面别有洞天。除了一些普通游客,二十多个穿着黄布裙、戴着黄布帽的小朋友正在写生。鲜亮的黄、红扑扑的小脸和专注的眼神,与四围老旧的物件、暗淡的背景构成一幅美妙的油画。看来,这里不仅适合怀旧,还承载着美的熏陶和文化传播的使命。
 
  徜徉在“黄石记忆馆”,大大小小的搪瓷缸、缝纫机、电话机、收音机、录音机、电视机、老沙发、老衣柜等摆满了整个展厅,这里不只是黄石人的记忆,也是这个时代所有“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共同的记忆。也许顺便挑几件物件捋一捋,就能讲述一段从前的故事,感受一户普通人家的烟火气息。在一排自行车前,不知父亲牢记的是当年从碧石供销社挑回两大箱自行车零配件的辛苦,还是自己组装成车的自豪?而我难以忘记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到附近厂矿看露天电影的快乐;在“明清民俗馆”,站到那一乘八抬官轿前,我想当年18岁的母亲坐着乡下小轿出嫁时,心里肯定充满了很多的憧憬;在“马口窑文化馆”里,顺过一把小小的烘笼,闪过儿时和妹妹来回拨弄着烘笼中的锯木渣,浓烟中呛得连连咳嗽,只是为了那粒粒金黄的玉米开花;在“农耕文化馆”,我们为孩子描述濛濛烟雨中打着赤脚的祖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左拉牛绳,右持竹鞭,一人一牛在泥水四溅的田里合奏一曲“犁耙水响春耕忙”;在“工业风餐厅”,我们无意中发现一台机床铝制标牌上赫然印制着“鄂城县锻压机床厂”的字样,真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小妹提议绕道铁山,看看那棵有1300年历史的银杏树。行不多远,就见传说中的银杏树伊人独立,虽然历尽千年风霜,依然英姿飒爽。没有想象中的金黄,不曾见到“秋风起兮,木叶飞”的情景,更走不上落叶铺开的金色地毯。正午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筛漏出千万条金线,林下光影斑斓。远处青山隐隐,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近旁的铁山古寺一片静穆。只有路旁一座座楼房锈迹斑斑、门窗紧闭,在无声诉说着昔日矿山的辉煌。
 
  也许,我不应该为自己没有看到老银杏树最美的风姿而懊恼,此时它的安详和郁郁苍苍本身就彰显出生命的本质,何尝不是最美的风景?也许,我不应该为矿山今天的寂寥而伤感,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发展轨迹,资源的枯竭、产业的衰落何尝不是转型升级的开端?也许,我不应该为那曾经留不住的青春而遗憾,只有走过春花秋月,历尽寒冬的风雪,才能真实体会生命的厚重与丰富。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何不坦然接受生命的馈赠?就像那些老旧的物件,哪怕完结了它的使用价值,自有它的存在意义;哪怕已经“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甚至来日无多,只要一息尚存、风骨犹在,便是人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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