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通义(卷一内篇一)(9)
时间:2021-08-23 作者:章学诚 点击:次
束哲之《补笙诗》,皮日休之《补九夏》,白居易之《补汤征》,以为文人戏谑而不为虐,称为拟作,抑亦可矣;标题曰“补”,则亦何取辞章家言,以缀《诗》、《书》之阙邪?“至《孝经》,虽名为经,其实传也。儒者重夫子之遗言,则附之经部矣。
马融诚有志于劝忠,自以马氏之说,援经征传,纵横反复,极其言之所至可也。必标《忠经》,亦已异矣。乃至分章十八,引《凤》缀《雅》,一一效之,何殊张载之《拟四愁》,《七林》之仿《七发》哉?诚哉非马氏之书,俗儒所依托也。宋氏之《女孝经》,郑氏之《女论语》,以谓女子有才,嘉尚其志可也。
但彼如欲明女教,自以其意立说可矣,假设班氏、惠姬与诸女相问答,则是将以书为训典,而先自托于子虚、亡是之流,使人何所适从?
彼意取其似经传耳,夫经岂可似哉?经求其似,则诨骗有卦,见《辍耕录》。
靴始收声,有《月令》矣。皆谐谑事。
若夫屈原抒愤,有辞二十五篇,刘、班著录,概称之曰《屈原赋》矣。
乃王逸作《注》,《离骚》之篇,已有经名。王氏释经为径,亦不解题为经者,始谁氏也。至宋人注屈,乃云“一本《九歌》以下有传字”,虽不知称名所始,要亦依经而立传名,不当自宋始也。夫屈子之赋,固以《离骚》为重,史迁以下,至取《骚》以名其全书,今犹是也。然诸篇之旨,本无分别,惟因首篇取重,而强分经传,欲同正《雅》为经,变《雅》为传之例;是《孟子》七篇,当分《梁惠王》经,与《公孙》、《滕文》诸传矣。
夫子之作《春秋》,庄生以谓议而不断,盖其义寓于其事其文,不自为赏罚也。汉魏而下,仿《春秋》者,盖亦多矣。其间或得或失,更仆不能悉数。后之论者,至以迁、固而下,拟之《尚书》;诸家编年,拟之《春秋》。
不知迁、固本纪,本为《春秋》家学,书志表传,殆犹《左》、《国》内外之与为终始发明耳。诸家《阳秋》,先后杂出,或用其名而变其体,《十六国春秋》之类。或避其名而拟其实,《通鉴纲目》之类。要皆不知迁、固之书,本绍《春秋》之学,并非取法《尚书》者也。故明于《春秋》之义者,但当较正迁、固以下其文其事之中,其义固何如耳。若欲萃聚其事,以年分编,则荀悦、袁宏之例具在,未尝不可法也。必欲于纪传编年之外,别为《春秋》,则亦王氏《元经》之续耳。夫异端抗经,不足道也。儒者服习六经,而不知经之不可以拟,则浅之乎为儒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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