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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甚解好读书

不求甚解好读书

  我有喜欢史学的诤友若干。一次某君借走我一套《左氏春秋》及研究集成,三年未还。此书我淘来不易,不免小家子气地打电话暗示他:看完赶紧还给我,别说弄丢了。他淡定地说:“才看到五十几页呢。别急,咹?”我上门一看,我的书不知到哪里去了,而他的桌上、床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书,有古代的,如杜预注、孔颖达疏的《春秋左传正义》等,有现代的,如杨伯峻的《春秋左传注》等。面对我的不解,他说:“读史要细、精,不能一带而过,要能发现问题,然后为了解惑进一步查阅资料,旁逸斜出,进入另外的领域,以求精深广,这样读书才是有效的。”因此他一次次地从阅读的“车上”下来,上下求索一番,再“上车”,所以“车速”很慢。
 
  这让我汗颜。我记得我读左传,也就一个多月而已。里面许多人物搞得我一头雾水,如士会这个人,一会儿叫“随会”,一会儿叫“范武子”,一会儿叫“随武子”,我实在搞不清楚,就猜测着看。我记得鲁迅先生这样说过:看不懂的,先跳过去。我只顾看故事了,到后来才在别的书里弄清楚了。朋友告诫我:你这样的读书态度不行,会入宝山而空返。我每每汗流浃背,事后又故态复萌。他们便常常摇头叹息: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后来遇到了沈君,他听后大笑。他说读书其实也是有个性气质的,理性的人喜欢钻研,感性的人喜欢随性,看书首先不能有那么多功利心,要快乐才好。我深以为然,却依然害臊,因为在沈君之前我就这般想了,沈君不幸成了我的论据。我还是真心敬佩我那帮朋友的,耐得住寂寞的学者,无论成就如何,都值得我折腰。但正如沈君所说,这样的读书并不适合于大众,它会把读书的乐趣打消,正如吃着美味,一会儿出去一下,一会儿再出去一下,食欲会大打折扣。
 
  我记得我当初读诗词有深刻的印象。例如老杜的神句:“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我当时只觉得热血沸腾,似有所觉,但是理不清楚说不出来,脑子中混混沌沌的,却突突地跳,仿佛一个大境界。我看了解释,依然挠不到痒处,简直不知所云。我便把它放在脑子中,不再强行索解。忽有一日,它像一道光芒照耀了我,昔日思考的隐晦处豁然开朗。似乎我大脑在后台一直运行着,而我却不知道。可以说,对它的领悟,影响了今后对文字参差之美、节奏之美的理解和掌控,这不是当时求得“正解”所能媲美的。
 
  这就是陶渊明所说的“不求甚解”了。不求甚解可以让阅读更顺畅,更有趣味,更能引人入胜,但也容易造成我朋友说的空入宝山。有很多人在遇到这样的问题时,多拿陶渊明来说事,其实这是冤枉了五柳先生。不求甚解不是要大伙浑浑噩噩地读书,当时不用功,事后不思考,而只是提供了一种闲适的读书法:先不管它,看完再说。他的原话是:“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喜欢读书,但不求当时就弄懂它;思考一直没有停止,到豁然开朗时,往往高兴得手舞足蹈、废寝忘食。”这才是“不求甚解”真正的含义。顺畅读书,此为兴趣;积极思考,此为过程;若有所得,此为收获。可以说,不求甚解正是渴求解惑的开始。它适合于儿童寓教于乐的初读书,适合于大众闲适怡情的漫阅读。当然,大家名家到一定程度,也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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