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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主人(第十一章)(3)


  我愿意相信,因此我才拼命地不相信。如果这是谎言的话,这正是老头子会说的那种谎言。关键是看他愿不愿意费神去撒谎――哦,让两个最主要的特工处于最佳状态,也许他会认为这种事涉及国家安全。老头子的想法是很复杂的。
  “看着我!”他说。我从沉思中猛地惊醒,抬起头,“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哪怕牛不喝水强按头,我也要你知道。首先我要说的是,大家――包括我――都很感谢你的所作所为,无论你的动机是什么。我把这件事写进了档案里,毫无疑问,适当的时候会发勋章的。我保证做到,无论你是否继续留在部门里。你如果要走的话,我会帮你调进任何地方,或是你想去的地方。”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接着说:“但你别想趾高气扬地扮出一副英雄模样――”
  “我不会。”
  “――因为勋章发错了人。真正应该得到这枚勋章的人是玛丽。
  “你别作声,我还没有说完呢。你虽然坐进去了,但却是我强迫你做的,无论我采取的是什么方法。我承认,你受了不少罪。但玛丽才是真正的、纯粹的志愿者。她坐在那张椅子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的打算。她并没有指望最后一刻得到解救,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哪怕她能活着站起来,她也会丧失理智,这比死更可怕。可她做到了――因为她是英雄,在这一点上,你可是输了几分。”
  他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道:“听着,孩子――大部分女人都是愚蠢的傻瓜,头脑幼稚。但她们的心胸比我们宽广得多。因此,她们当中的勇敢者更勇敢,她们当中的好人更好――而卑鄙的则更卑鄙。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人比你更男人,你冤枉了她。”
  我的内心极不平静,难以判断他是在叙述事实,还是又在操纵我。
  我说:“也许是这样。也许我冤枉了好人。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这也不能使你的所作所为变得体面起来,而是更糟糕。”
  他没有回避,接受了我的看法,“孩子,如果我失去了你的尊重,我感到很遗憾。但是,如果出现类似情况,我还会这样做。对于这种情况,我别无选择,就像战场上的指挥员一样无法选择。我比战场指挥员的选择余地更小,因为我在战斗中使用的武器不一样。我向来狠得下心肠。这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但这是工作需要。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也会这样做。”
  “我不可能处在你的位置。”
  “去休个假吧。好好休息休息,思考一下这些问题。”
  “我不是要休假――我要的是一去不回头。”
  “可以,请便。”
  他起身离开。我说:“等一下――”
  “怎么?”
  “你曾经向我保证过,我还记着呢。是关于那个寄生虫的――你说过我可以杀了它,亲自下手。你用完了吗?”
  “是的,我用完了,不过――”
  我开始下床。“没有‘不过’。把你的枪给我;我现在在就要去杀了它。”
  “你做不到,因为它已经死了。”
  “什么?你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答应过你。可是在我们强迫你――强迫它――说话的时候,它死了。”
  我坐下来,开始浑身颤抖着哈哈大笑。狂笑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我不喜欢这样,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老头子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振作起来!你会生病的。我很遗憾,但是这没有什么可笑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啊,太可笑了。”我说,我仍然在抽噎,在笑个不停,“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滑稽的事。你让你自己蒙羞,毁了我和玛丽――结果却是一场空。”
  “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知道――我知道当时发生的一切。你甚至没有战胜它――战胜我们,我应该说。以前不知道的,你们现在仍然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才见鬼!”
  “你知道才见鬼。”
  “这是一次比你想像的大得多的成功,孩子。寄生虫死之前,我们确实没有直接从它身上榨出什么――但我们从你身上获得了有价值的东西。”
  “从我身上?”
  “昨天晚上,我们昨天晚上做的。你被麻醉了,进行了心理分析,测了脑电波,进行了其他方面的分析,把你知道的一切都榨出来了。寄生虫向你泄露了秘密,你摆脱它之后,这些秘密仍然保存在你的脑子里,等着进行催眠分析。”
  “什么?”
  “它们住在哪儿。我们知道了它们从哪里来,就能反击了――泰坦星,土星的第六颗卫星。”
  他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嗓子里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我知道他说得对。
  “我们把它从你身上弄下来之前,你挣扎得很厉害。”他回忆说,“我们不得不按住你,免得你再伤自己――伤得更重。”
  他没有离开,而是把瘸腿挪到床上,坐在床沿,点上一枝香烟。看样子,这种亲近姿态让他很不自在。我也不想再和他作对了;我感到头晕,有些情况我也要弄清楚。泰坦星――距离很远。火星是人类到过的最远的行星。只有一次向木星的卫星发射过探测器,“海坟远征”号,但它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来。
  但我们可以到达那里,只要有那里的充足理由。我们要捣毁它们的老巢!
  最后,他站起来要走。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我又一次叫他:“爸爸――”
  我已经多年没有这样叫过他了。他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怎么,孩子?”
  “你和妈妈为什么叫我‘伊莱休’?”
  “哦?为什么,因为当时觉得这个名字合适呗。这是你外公的名字。”
  “哦,我得说,这个理由不允分。”
  “或许不充分。”他又一次转身要走,我又一次叫他。
  “爸爸――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妈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嗯――她非常像玛丽。对,非常像玛丽。”
  他没有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过身去,拖着笨重的脚步出去了。
  我转过脸面对墙壁。过了一会儿,我平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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