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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风云(5)

丐帮位居天下第一大帮垂八十年,门下弟子千万,红莲花年龄虽轻,但人望之佳,机智之高,武功之强,江湖中同声颂扬,此刻他既说出这种话来,又有谁肯真的得罪于他,说出这打、罚两字。

绝情子事不关已,固是不闻不问,君海棠明知自己说话也无用,聪明人又怎肯说无用的话。

只有飞鱼剑客抚剑笑道:“依本座之意,红莲兄此举,为我等一扫方才之闷气,非但不该罚,我等还该好好请他喝一顿才是。”

红莲花展颜一笑,道:“天云大师意下如何?”

天云大师沉吟道:“此事还是该由放鹤兄定夺才是。”

俞放鹤默然良久,还未说话,台下突有一个尖锐的语声呼道:“虎毒不食子,俞老前辈必也没有话说的。”

俞放鹤面色似乎变了变,这才苦笑道:“既是红莲帮主说情,老夫便放过他这一次。”

台下呼声初响,红莲花已掠到梅四蟒身旁,耳语道:“快快去查出此人是谁?”

梅四蟒悄然自台后掠下,红莲花若无其事,躬身道:“多谢。”

拍了拍俞佩玉,笑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么?快些去换件新衣裳,备下美酒,等下为令尊消气才是。”

俞佩玉抬头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中也不知有多少感激,然后四下深深一揖,快步奔下台去。

林瘦鹃、王雨楼等人眼睁睁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当真也是描叙不出,台下群豪瞧着他,脸上却都带着笑意。

只有神刀公子啐道:“瘪三!”

他嫉恨之下,竟连家乡土白都骂了出来。

金燕子冷笑道:“人家现在已是天下武林盟主的公子,无论身份地位,都比你强得多了,你还是少惹他为是。”神刀公子气得肚子都要破了,瞪着眼睛,咬着牙,却说不出话来。

俞佩玉头也不回,急奔而出,外面也是人山人海,密密层层,他挤入人丛,前面的人见他来了,都闪开了路,后面的人根本不知他是谁,他挤别人也挤,挤得他满头大汗,好容易已快挤了出去,突觉腰畔被件硬东西一点,他身子立刻向前冲,别人哪禁得起他这天生神力,几十个人都被他扫得四下跌倒,但闻身后似有一声轻呼,呼声才响就停,呼喊的人像是被人突然塞住了嘴。

他也无心查究,挤出人丛,急步而奔,但奔去何处?他心里千头万绪,

纷乱如麻,哪有什么主意。

山风吹过,只觉身后凉飕飕的,他以为是汗,伸手摸了摸,再瞧那只手,手上竟满是鲜血。

他这才知道自己方才若不是应变迅速,便已死在人丛之中,凶手是谁?自是永远无法查出。

一念至此,他热汗未干,又出了身冷汗。

一时之间,俞佩玉心里当真有如倒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感交集,方才那一刀明明是要杀他的,却有人当了他的替死鬼,他怎能不难受?

红莲花与他素昧平生,却如此相助于他,他怎能不感激?

他爹爹被人暗害而死,情势却逼得他非但不能复仇,还不得不认仇人为父,他怎能不悲,不恨。

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前途茫茫,无所适从,他又怎能不伤心流泪。

回想起来,方才他那笑脸,真不知是如何装出来的,那也许是因他恨已入骨,他定要复仇,定要活着。

他万万死不得。

突听身后似有脚步之声轻响,俞佩玉霍然回首,几条人影闪入木石之后,俞佩玉却似全没瞧见,走得更慢了,慢慢地走了几十步,突然间,三柄刀两上一下,急地劈来,刀风劲急,又快又狠。

俞佩玉身子向前一伏,右腿向后踢出,一声惨呼,一条大汉被他踢得飞了出去,另两人一击不中,便想逃走。

俞佩玉回身一拳,击在左面大汉的背上,这大汉又奔出数步,上半身却向后弯倒,有如根拗断的竹竿。

右面的大汉既知难逃,回身拼命,一刀劈下,腕子便被俞佩玉捉住,他跟着又是一拳,拳头也被俞佩玉夹在胁下。

这汉子平时也算是个人物,但他那一身武功,到了俞佩玉面前,竟如儿戏一般,手骨俱断,痛彻心骨。

俞佩玉厉声道:“你受何人主使而来?只要说出,我便饶你。”

那汉子竟报声长笑道:“你想知道么?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笑声突断,面色已青。

俞佩玉一探鼻息,眨眼间他便已气断身亡,脸色连变几变,肌肉奇迹般沉陷,连眼珠都凹了下去,变为骷髅。

他嘴里竟早已藏着毒药,这毒药竟与黑鸽子所中之毒完全一样,这三条大汉,自也必定就是受那害死放鹤老人的那恶魔主使而来。

俞佩玉再去瞧另两人时,两人一个胸骨碎裂,一个脊椎折断,也早己气绝多时了,他下的手委实太重。

俞佩玉惨然长叹,垂下了头,只觉手掌有些发痒,他并未在意,搔了搔,越搔越痒,其痒钻心。

他心头大骇,已知不妙,但双手仍是忍不住要去搔它。

顷刻之间,他纤长的手指,竟肿如胡桃,手掌由白变黑,那麻痒之感,也已由手掌传上手臂。

俞佩玉又惊又怕,挣扎着上拾地上的刀,怎奈手指已不听使唤,拾起了,又跌下,他拼命咬牙,总算将钢刀拾起,一刀往自己手上砍下,突听“当”的一声,一点寒光飞来,钢刀被震得飞了出去。

两条身着长袍,却以黑巾蒙面的汉子,自暗处一掠而去,左面的又高又瘦,右面的肩粗而宽阔,整个人像是四方的。

瘦长那人格格怪笑道:“痒呀,痒呀,抓起来真舒服。”

他口中说话,双手已在作抓痒的模样。

俞佩玉不知不觉竟也要随着去抓了,但心头一凛,右手在左手背上拼命一打,嘶声道:“我终于还是中了你们的毒计,你们要杀,就来杀吧。”

瘦长那人道:“你现在才知道中计么?方才你拳打脚踢,眨眼打死了三个人时,岂非得意得很。”

矮的那人冷笑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方才那三人只不过是送来让你打死的,否则我帮又怎会派那么无用的人出来丢人现眼。”

瘦长那人道:“咱们算准你打死他们后,必定还要检视他尸身,所以早巳在他们衣服上洒了毒粉,你的手一沾毒粉,若是不搔,倒也罢,只要轻轻一搔,毒性立刻发作,嘿嘿,奇痒钻心,你能忍得住不搔么。”

矮的那人大笑道:“此刻你两只手已肿得像是猪蹄,再也没有用了,你还能发威,还能打人,还能得意吗?”

两人一高一矮,一吹一唱,倒像是戏台上的小丑,令人好笑。

但他们下毒的计划确是滴水不漏,下毒的法子确是无孔不入,令别人哭都哭不出,那里还能发笑。

俞佩玉咬牙道:“你等为了害人,竟不惜连自己的同伙也害死,这……这还能算是人么?简直连豺狼都不如。”

瘦长那人冷笑道:“那三人自愿为效忠主上而死,死得正是光荣已极,非但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连他们的家人都觉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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