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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的红头绳

表妹的红头绳

  那年我十四岁,当时家住在县城的东边,县城很小,街道很窄,有些还铺着青石板,大部分则是泥土路。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没有路灯,除了有月光的夜晚可以行走外,其他时候便漆黑一团,一般人家只有用马灯照亮,条件稍好一点的人家,可以有手电筒。
 
  县城东边有一片梨园,有很多梨树,梨树的旁边种玉米和小麦,梨园里梨的品种有很多,其中最有名的是黄梨、柿饼梨、宝珠梨等,还有小小的糖梨。一条小路弯延几百米,便到了我们居住的大院,那是真正的四合大院,四排土石青瓦的房子按东南西北方向排开,首尾相隔不到四米,只西边,小路进来的那边稍宽一些。院内除有五棵梨树外,还有一棵不知名字的古树,古树树干有两人环抱粗,枝繁叶茂,到了夏天树上结满了很多红红的只比米泣大的稍甜略涩果子,除了吃梨之外,最惬意的就数它。
 
  那年的春天,春来得特别的早。早春二月,一夜春雨,果真是万物复苏。经过了一年寒冬的梨树开始露出新芽,树下枯黄的草也渐渐青绿,没几天梨花也渐渐开放,整个梨园上百株梨树的梨花竟相开放,连梨花丛中的那几株桃树也耐不住寂寞,争拥着将桃花开放,隔远望去,在一片起伏迪宕洁白的梨花丛中,一朵朵粉红妖艳的桃花绽放其中,这就是春天,这就是我儿时梨园的春色。
 
  表妹是要开学的前两天来的,表妹姓张。表姨父从乡下调进县城工作,表妹一家从乡下一起到县城,正好隔不远处有家人调外县,走后房子空着,表妹一家住了进去。
 
  表妹在家里是最小的,那年她才十一岁,她们有兄妹五人,表妹活泼清瘦,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梳两条小辫,穿一件格子花的灯芯绒上衣,一双方口黑金绒布鞋,还有那双淡黄色的丝袜。从见到表妹的那一刻起,我就产生了一种蒙胧的冲动,是那一种少年淡淡的情愫。天真无邪的表妹,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表妹初来,觉得县城里有许多新奇的东西,经常跟我们在一起问这问哪,我们经常不时取笑她。到了夜晚还讲一些鬼神,狐狸精之类的故事来吓她,吓得她那本来就大的眼晴睁得更是大大的。每逢星期天学校放假,我们爬山下河,表妹都要去,有一次在河里玩得正高兴,忽然乌云飘来,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伙伴们各自跑了,只剩下表妹和我,表妹无助地望着我,眼泪就要从美丽的眼睛里掉了出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拉起表妹的手就跑,等找到躲雨的地方,表妹全身淋湿,当然我也不能幸免。
 
  表妹真的病了,母亲轻言细语的说了我一顿,表妹病好后,对我特别的好,表妹上学读四年级,表妹很有表演的天赋,很快加入学校的文艺队,表妹参加文艺队后,演出许多节目。
 
  这年的整个夏天,我都是和表妹在一起,表妹就仿佛台湾女作家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小说里的人儿一样。
 
  小学毕业后,表妹要随调走的父母离开我们的小镇,离开前的晚上,表妹一家都到我家辞行,表妹轻轻地叫我出去,悄悄地把一个纸包放在我的衣袋里,让我回去时才能看。我拉过表妹的手,清凉丝滑,细腻之间清微的骨感。待我回家,大家都有在,直到家人都全睡了,我才掏出那纸包,打开来,原不是表妹在学校演出时用过的红头绳,我将它放在枕头下,一夜难眠,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失眠。
 
  从那以后,很多年没有见到表妹,后来知道长大后的表妹考上艺术学院舞蹈专业,后来分配到本省武警文工团,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她,已经出落成婷婷玉立、端庄漂亮的大姑娘。
 
  表妹是不会看到这篇短文的,也许她也不会记得那段红头绳,所有的记忆只能留存在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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