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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父母到了望九之年(2)

  安排父母入住燕郊的養护中心,并非仅仅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其中充满了多种因素的权衡和家庭社会伦理的冲突:
 
  第一,母亲从来视去养老院为畏途,乍一听我和妹妹的建议就大哭起来:“我生了你们,为你们做这做那,你们却不要我了!”还是父亲一番劝说,才阻止了母亲继续把我们推向道德泥坑。
 
  第二,父亲对养老机构的心理价位底线,就是他和母亲每月各4000元的退休金。就医疗照料经费而言,他们俩每人每月领取60元门诊费,只有大病住院,才可报销部分费用。因此,父亲频频强调量入为出,不愿购买专业照料服务。3月17日,我陪父亲去银行查看他们的账户:活期存款大致足以缴纳养护中心的押金,固定存款共计40多万元。我便劝他:“如果养护中心不涨价,你们俩每年除了养老金,大约需补10万元。4年后您和妈都过了90岁,我们姐弟仨分摊资金缺口,我担大头,可以吗?”父亲苦笑:“那时我的生命也该走到尽头了!”
 
  第三,脱离家庭带来的孤独感。入住养护中心那天,父母在弟弟跟前哭了一场。我到家就给父亲发短信,请求他和母亲观察邻居的生活状态,安心享受专业照料服务。对此,课题组有位同事评论:“总有割舍不了的感情,人生自古伤别离。”父亲也短信回复:“慢慢适应吧。我哭是因为你们要走了,心里感到一阵凄凉。”
 
  次日上午,父亲即发来微信:“这里服务相当好,昨天、今天已换药两次,很专业。”7天观察期结束,一个好友陪我去养护中心签约。我们一出电梯,就见几个老人坐在值班台前的沙发上聊天。从居室名签上得知,这一楼层年龄最小的78岁,最年长的95岁。与父母聊天时,恰逢医疗团队查房和大夫率领护士给父亲换药。大夫打的绑腿自然紧实,老父的伤口不再淌水。父亲介绍,他们俩只要走出这座大楼,就有护理员跟随。出门前登记,外出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他和母亲对这里的食宿和服务非常满意。
 
  护理部给我看了父母的医学观察记录和3月23日的体检结果,以及据此所做的健康评估报告。父亲因腿疾、脑内多发梗死灶、心脏一度房室传导阻滞及右束支阻滞,评级为半自理。母亲则由于双侧侧脑室周围和基底节区多发梗死、老年性脑改变和心房颤动,评级为全护理。这样,母亲的住宿和护理价格定为每月6800元,父亲的费用定为每月4000元。养护中心给予我们5%的价格优惠。每月应缴费用为10260元,每年为123120元。父亲的医疗押金为3万元,母亲的提高到5万元。餐费另计,每人每月1200元,需办卡充值。食宿和护理的总费用为每年151920元,平均每人每月6330元。总费用虽不低,但于我而言性价比足够高。
 
  3月27日,我的姨表妹和她丈夫一起去养护中心探视。父亲发来微信,称“相谈甚欢”。表妹传送了几张照片,父母的学生从微信上看到他们俩开心的笑容,赞道:“夕阳里的灿爛,灿烂中的夕阳。”我的亲友同事翻看医生护士为老父换药打绑腿的照片后,同样竖起大拇指。至此,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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