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

  “条件你看看还能接受吧，如果可以，下个月就过来上班吧。”学校负责人事工作的小王老师对着面前恭顺的老刘说道。虽然不是授课的老师，但怎么说也是在学校工作的，所以老刘嘴上也是殷勤地称呼一声小王老师。对于小王老师提到的工作要求和薪资待遇老刘没有其他异议，满口答应。这份学校打更的工作是别人介绍过来的，待遇什么的也都不错，而且不仅是不错，从某些方面看来还算优越。见他答应了，小王老师便一本正经地开始跟他讲起学校的规章制度，所谓丑话说在前头。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王老师冷着脸，不苟言笑。老刘则陪着笑脸，细细地听着，点头答应下来。老刘是个粗人，你让我笑我就笑，但是你说的话我听不听得进去全是我自己的事，所以，小王老师说的那些条条框框他全当了耳边风。两个人随后闲聊了几句之后，老刘便乐呵呵地回了家。

  一进门，老刘便连珠炮似的把刚才的事和他老婆唠叨了一遍。他老婆听说这事成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心里高兴，说晚上得多弄几个菜让老刘下酒。到了晚上，老刘坐在桌边，一边品着盘里的菜，一边酌着杯里的酒，心里挺美。可不一会儿，红乎乎的脸上就挂上一丝不快了。他忽然想到以后这大半夜的不能在家里美美的喝酒了，学校还不让喝。一想到这些，老刘就放下杯子直摇头。在一旁忙活的老婆子听见桌边没了动静，便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看他。她一见他那样就纳了闷，寻思着怎么了，好好的心情还不好了。老婆子到他身边，小心地问过之后才知道：这老头子是心疼晚上这口酒了。老刘老婆也是通情达理的贤惠人，对他好言相劝的，“这才多大的事，这几天让你多喝几回，我好酒好菜的供着你总行了吧，再说，也不是不回家了，换了班不就回来了嘛，那时候你爱怎么喝就这么喝，可能少了你这一口吗？”老刘心大，一劝就好，心想是这么回事，乐呵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抬手一口把整杯白酒都倒进肚子里去了。当天晚上，借着酒劲，老刘睡得挺早，半夜里，老刘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徘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手里提着手电对着黑魆魆的走廊照来照去。他沿着手电的光亮没头没脑地往前走，周围的光线越来越亮。那光又不像是正常的光，白森森的，不知道从哪发出来的，白亮的光慢慢笼罩了他周围的一切，连手电的光也看不清了。就在这时，老刘碰巧经过一间房门大开的教室，他心不在焉地朝里一瞥。透过那间教室的窗户，他发现外面的天还是黑漆漆的，分明是晚上啊，哪来的光？他停住脚，站在教室门口纳闷。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倏地从教室后面窜到他面前。那黑色人影像飘动的烟雾，张牙舞爪的挥动着两条手臂冲到老刘鼻子前面。老刘一惊，赶忙后退，随手将手中的手电筒朝黑影的哦头部摔去。黑影瞬间消失，飞出去的手电筒划出一道白亮的弧线重重地砸在教室的墙壁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他将身子朝后面扔了出去，整个人向疯子一样将双手胡乱的挥舞着，叫喊着，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站稳身子，眼前的景象开始一点一点恢复清晰。就在这时，紧贴着他的后脑勺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利笑声，这笑声像从一张痉挛的嘴里传出一样，咯咯咯咯的声音颤抖着停不下来。这骇人的鬼魅笑声将老刘惊醒。他猛然做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感觉嗓子发紧，浑身汗毛直立，安安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的他心脏砰砰直跳。他强压着恐惧缓缓躺回被子里，一双惊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再睡。东边的天际由黑遍蓝，最后出现一丝血红，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喝多了。”老刘咕哝一声，坐起身子，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却感觉腰部传来阵阵酸痛，像是什么时候闪到了腰。但他又想不出自己最近干过什么重活儿。又呆坐了一会，他的心恢复了平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午后，街坊老王来找老刘闲聊，老刘把他在学校谋了差事的事告诉了老王，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谁想到这年纪了，还跟你混了个工友。”老王默默地听他讲完，过了一会儿沉着脸说道：“你呀，老了还糊涂了，你忘了学校那点事啊？到这岁数了不在家享福四处折腾什么？”老刘听得一脸迷糊，“咋了？学校怎么了？”老王看他反应不上来，气得直摇头。老刘仍是一脸懵，问道：“你自己不也干得好好的，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老王砸着嘴说道：“你和我一样吗？你有家有口的，我就一个人，什么都无所谓啊。”老刘还是不明白，心想这算什么理由啊。老王看着老刘木讷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就开口说道：“你一天没事，尽管这吃吃喝喝的，什么时候混个老年痴呆啊。前几个月那事忘啦？到现在还没完呢。”老刘稍一琢磨，脸色顿时一沉。原来，老刘要去干活的学校一直是两个人负责打更。一个是老王，令一个是住在离老刘家不远的一个姓马的老头儿。老马儿子儿媳外出打工，他一个人带着小孙女生活。他儿子媳妇没时间照看孩子就把孩子留在老家就近在爷爷上班的学校念书，等孩子大了就接到城里去念高中了。那丫头老刘常能见到，小姑娘长得漂亮、伶俐，仍谁见了都喜欢。老刘格外喜欢孩子，对那丫头特别好，那孩子见了老刘总能甜甜地打一声招呼。

  可就在几个月前，孩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