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强行架走霸座者？

看起来，全国网友和高铁霸座者的战争还在继续，而且还没有分出高下。继“霸座男”“霸座女”“霸座大妈”之后，还出现了两名男子一起霸座、外籍女子霸座的新闻，以至于连最好斗的网友都有点泄气。

 

这些案例的共同点是都发生在高铁上，而不是传统的列车上。霸座者都被人用手机拍些视频，并且由于其行为的乖张不羁，才能成为全国热议的事件。事实上，随着案例的增多，人们对类似事情的态度，也开始从愤怒逐渐变为麻木，但是这种麻木，又恰恰是人们最担忧的。

 

这是典型的视频时代的戏剧。最初被曝光的霸座男博士孙某，很明显洞悉了这一点，他甚至有不错的镜头感。通过视频观看“霸座”的人，可能比在现场还要愤怒，因为短视频不但抽离了背景，让荒唐的东西看上去更荒唐，这种曝光的形式，本身也隐含着一种复仇的快感。

 

孙某事件被曝光后，铁路部门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回应。相关人员一定仔细翻看了《铁路安全管理条例》，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用的条款。整个条例都以安全为基础。所以，对携带易燃易爆物品的处罚，比以往更为严厉，但是，整个条例，并没有关于占座的内容。

 

这种乘客之间的纠纷，说到底并不影响列车安全。它是文明社会的常识，那些被曝光的霸座男女，没有一个是不懂这种常识的。如果别人占了他们的好座位，他们一定会跳起来。从这个意义上说，称呼他们为文明秩序的“敌人”确实也不为过。

 

 

最终，在大量媒体介入后，霸座男孙某和永州那位霸座的女士周某，都被罚款200元，并且在180天内禁止乘坐高铁。这个处罚，其实来源于一种“管理智慧”。衡阳铁路公安处发布的对周某的处罚公告，称其“扰乱公共交通上的秩序”，事实上在《在铁路安全管理条例》上并没有相关条文。“扰乱公共交通上的秩序”，这个引号中多余的一个“的”字，显示出它的不正规和口语化。

 

刑法中倒是有“扰乱公共交通秩序”的说法，属于“扰乱公共秩序罪”的一种。这是相当严重的罪名。“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交通秩序罪，是指聚首纠集多人扰乱公共场所和交通秩序，抗拒、阻碍国家治安管理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情节严重的行为。”很明显，霸占一个座位，距离这个罪名还很遥远。

 

说到底，从法律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很小的事情，小到依照现有法律和管理条例，几乎找不到一个处罚措施。罚款200元、半年内禁止坐火车，已经算是一个创新性的惩罚了。

 

但是，从这些霸座事件所造成的影响和它们所占据的媒体资源来看，它又是全社会都关注的公共议题。它不是人们为之争吵不休得不出结论的议题，而是有一个明确答案但是又让人感到无力和恐惧的事件，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高铁是一个新型的空间。坐在高铁上的人，对车厢文明秩序的要求，会明显高于传统的列车。即便是铁路部门也认识到这一点，高铁上的女服务员都是专门招聘的，铁路部门也要重塑形象。高铁的车站也都是新建的，高铁站甚至能赋予城市一种新形象。

 

20年前我读书的时候，每次路过商丘火车站都会感到恐惧。我曾在站前广场被骗，也曾被三轮车夫拉到僻静的角落抢劫。但是今年乘坐高铁路过商丘南站，却没有任何不安的感觉。这里和别的高铁站没什么区别，上下车的人，看上去也都非常和善。

 

很有可能，在列车上霸座的现象不但“古已有之”，而且还非常普遍，只不过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才会这么容易曝光罢了。在绿皮车上，你没有坐到靠窗座位，可能不会在意，因为在拥挤的车厢内，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享受。在卧铺车上，有很多强迫换铺位的，但是也从来就没有成为全国关注的新闻。

 

这一切在高铁时代发生了改变。高铁可以被看作中国在过去20年进步的缩影。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个国家能修建这么长的高铁，没有哪个国家的高铁能够运送如此多多人。高铁把我们带向远方，我们也希望它能够带领我们走进一个更文明的世界。

 

 

面对霸座者，我们感到气愤和无力，其实这也根植于一种更广阔的忧虑：我们的社会，是能更进一步，还是会让人失望地回到从前？在这个社会上，霸座男女的身影无处不在。他们提醒我们，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会有一个更坏的世界在前方等着我们。

 

孙某事件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把镜头对准那些不守文明秩序的人，有多少奇葩的霸座男女，就会有多少次人肉。这是一场战争，但是与其说这是惩罚那些“破坏秩序者“，还不如说是为了构建一个更文明的新世界而战斗。

 

在这场文明的战争中，谁是裁判者？

 

毫无疑问，在车厢中，这个裁判只能是警察（乘警）。尽管动不动就要求警方介入或者加强监管，是一种应该警惕的做法。但是，前段时间中国人议论纷纷的瑞典警察的做法，又给了我们启发。那一家中国游客深夜在酒店嚷嚷，倒地撒泼，最终被警察架走了。

 

 

人们不能不产生这样一种联想：列车上霸占别人座位的男女，是否应该被警方强行架走，按到他们本来的座位上去。如果两位乘客为座位发生争吵，如果争吵升级让一整个列车上的人反感，尽管这时并不影响“交通安全”，但是警察却仍然不能袖手旁观。

 

“罚款200元，180天禁坐火车”是一种探索，相信在今后也会成为一种“判例”。列车管理员也可以探索出更积极的做法，比如在车厢广播中，对吸烟者的处罚后面，加上一句对霸占座位的警告。同样，乘警也可以更积极一步，对那些坚持霸占别人座位不还的人，直接架走。相信那些乘客，也会用手机录下更精彩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