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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第九部分二)(3)

  “那等天亮了走,我不许你跟着我。”
 
  “这是为啥,我也不吃你的不喝你的,还可以对你有个照应……”
 
  “我不需要别人照应,你只会添乱!我是为你的一条命着想,我担不起这责任!我这趟进大漠,谁知遇着啥事,我这次豁出这条老命闯大漠……”
 
  “那我也豁出这条小命陪着你!”
 
  “不行!”老铁子一口回绝,斩钉截铁,“我不要陪葬的,你跟这事无关!”
 
  “有关!我要为自己的追求负责,为萨满教的历史负责,必须抢在你老汉死之前把材料搞清楚!要不是这个,我撑的?死缠着你,还看你的死脸子!”白尔泰也生气了,一改温文尔雅,变得强硬,紫红着脸毫不客气地回敬老铁子,“你这死倔巴头,身为萨满教‘孛’的后人,不为失传的‘孛’教做点事,遇着我这样千载难逢的记入史册的机会,你也不动心,死守着老榆木脑袋中的那点秘密,你对得起你的萨满教历代‘孛’祖们吗?你把知道的全带进棺材就满意了?见到你的那些‘孛’祖们,你还有啥脸面?你说!!”
 
  铁木洛老汉一下子被骂蒙了。这辈子他哪儿挨过这么厉害的羞辱和训骂呀。他的脸刷地变青了,两眼闪动着火球,霍地从火堆旁站起来,篝火映红了他那铁青的脸,胡须抖动着,握拳冲白尔泰走过走。
 
  白尔泰手里攥着自己的驼缰,一动不动地迎着他站在原地,脸不改色地说道:“你想打我,是吗?打吧,但是能打走我刚才说的那个道理吗?能打走你心灵的错误吗?能打走你的‘孛’祖们对你的谴责吗?”
 
  铁木洛老汉在白尔泰前边站住了。一双眼睛如刀子盯着白尔泰,拳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正这时,从附近沙漠深处传出一声怪叫。
 
  “咯咯咯……呜呜……”
 
  像鬼叫,像狐吠,又像人疯笑,怪嗥、刺耳、凄厉,听得使人毛骨悚然。
 
  “啥声音?啥物在叫?”老铁子敏捷地一跳,从篝火旁抓起猎枪,然后再踅身跑向旁边的沙梁上寻觅。黄昏迷茫,景物模糊。莽莽黄沙重归寂静,那声音已经消失,了无痕迹。
 
  老铁子独立沙丘,谛听良久,然后摇摇头,满脸疑惑地走下沙梁。
 
  “老爷子,是啥玩艺?”白尔泰看着老汉的脸色,缓和下口气问。
 
  “大概是‘夜猫子’叫……”老铁子并不看他,但态度显然有所好转,把枪扔回火堆旁。
 
  “哦,原来是猫头鹰啊,怪吓人的,听着真不舒服。”白尔泰窃喜几分,心中感谢那只猫头鹰,丢下驼缰,去帮助老铁子堆积沙湾子的干净白雪。经验老到的老铁子先不用自己带来的水,而准备化雪取水。他们俩一声不响地往洋铁桶里装雪,然后提来倒进架在篝火上的洋铁锅里。干树根和苇草火,燃得很旺,洋铁锅很快冒出白色的蒸气,水在锅里沸腾。
 
  老铁子舀了一茶缸水递给白尔泰,自己又舀出一缸,然后往锅里倒进碾碎的玉米■子熬大■子粥。
 
  “别愣着了,先让骆驼卧下来卸东西,你想让骆驼驮着东西站一宿吗?”老铁子对受宠若惊端着水发呆的白尔泰说。
 
  “好,好,我这就卸东西,呵呵呵……”白尔泰挠挠头,把水杯放在沙地上,去卸东西。老铁子仍是不动声色地搅着粥,又往粥中加了些干菜叶子和盐巴。
 
  “苏库!苏库!”白尔泰抖动驼缰绳,冲黄骆驼吆喝着。那“苏库”是驼语,“跪卧”的意思。只见站久了的那匹黄驼,“噢噢”叫着,感谢着主人的恩赐,先跪下前两腿,再弯下后腿,安静地等待着主人卸货和喂东西给它。白尔泰从驼背架上卸下所有物品,堆放在篝火旁,再舀出一小碗盐巴,搅在塑料盆中的草料和豆饼末中,放在黄驼嘴下。
 
  老铁子默默地注视着白尔泰的举动,赞许地说:“还很在行嘛,城里的读书人还会护理骆驼,乖乖。”
 
“不瞒你说,铁老爷子,我当知青插队时整整放了三年骆驼!这方面,我不是吹,说不定比你还强哩!”白尔泰笑了笑说。
 
  “那还真有可能,我们这边骆驼少,我没怎么侍弄过这玩艺。你是在哪儿插队放驼的?”
 
  “在西部的阿拉善盟,那边全是沙漠,骆驼比牛羊多,瀚海方舟嘛。”白尔泰抓住时机宣扬起来,“骆驼这玩艺可不像牛马,脾气看着温驯,听话,可一旦来性子,你勒都勒不住,尤其到春季,可得小心!”接着他又把慑服铁山等人的有关骆驼的传闻故事,讲给老铁子听。
 
  老铁子“哦哦”应声着,心里也犯起嘀咕:自己从来没养过骆驼,看来真不是随便弄的,带上这小子一起走,兴许还真用得着。他抬眼怪怪地盯了一眼白尔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白尔泰,也心里有数,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只会给你老爷子当助手,不会是累赘。这三匹骆驼要是闹腾起来,我绝对有办法治服它们。”
 
  “好吧。”老铁子终于下了决心,一双眼睛炯炯盯着白尔泰交待道,“可我有约法三章……”
 
  “五章六章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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