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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蜂死亡的季节(第二十七章)(2)

    “我是托马斯·安德森,拉尔斯·安德森的儿子,你是谁?”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听起来态度很强硬,托马斯觉得有点害怕。
    “父亲告诉过我你的事。”
    “是吗?”对方的声音轻柔起来,“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有一个像你一样大的儿子?”
    “他说过,菲尔斯,是不是?”
    “是的,菲尔斯,菲尔斯……”
    “父亲和我谈到过他。”
    听到托马斯提到拉尔斯,她的鼻子哼了一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托马斯穿过房间来到窗边,天黑了,一直在下雨,草坪像獾的毛皮一样光滑,他不应该胆怯,他应该努力听起来正常,“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特丽萨。”这是一个爱尔兰名字,但她把重音放在了第一个音节上,这样听起来倒像是西班牙名字。
    “你姓什么?”
    “特丽萨·罗德尔。”
    这不是一个时髦的名字,但她听起来很时髦,当她拖长腔调慢吞吞地说出姓名时,托马斯仿佛能看到她下巴垂下的样子。
    “特丽萨,”他恭敬地模仿着她装腔作势的语气,“我可以来拜访你吗?”
    一阵短暂的停顿,托马斯以为她是被这种期望吓坏了,直到听到一声瓶子与玻璃叮当碰撞的声音以及葡萄酒或者什么液体汩汩流出的声音,“好的,托马斯,很欢迎你。”
    托马斯站在那里,脸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
    “我明天能来吗?”
    “当然。”
    “菲尔斯会在吗?”
    “不,他在学校。”
    “哦,我明白了,那你女儿叫什么?”
    “贝萨妮。”
    “那么,特丽萨,请问你的地址是?”
    她说出了地址,托马斯不认识那个地方,但在黑暗中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特里甘特路8号。对方没有约定一个特定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托马斯穿过大厅,因为要努力记住那个街道的名字,身上不禁冒出汗来,他把电话紧握在胸前,匆忙朝拉尔斯的办公室走去。这并不是父亲真正的办公室,只是个大房间,安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柜,尽管父亲从来没有读过什么。书桌是与书柜相配套的黄杨木做成的,细腻光滑,带着原木特有的结点和纹理。托马斯走到桌子跟前,在最上面的抽屉里找到笔,在一张印有浮雕图案的备忘卡上写下街道的名字,然后拨打1471查询台,查出那个地方的电话号码,以防迷路。
    记下号码后他又向抽屉里瞥了一眼,看到一个很有光泽的黑色东西,他把手伸进黑暗的抽屉,摸到了柔软而温暖的皮革,是拉尔斯的钱包。拉尔斯总是把钱包随身携带着。托马斯想象父亲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钱包,把它放进抽屉。这竟是他自杀前最后做的一件事。
    托马斯把钱包取出来,打开,里面塞满了大额钞票和信用卡,皮革因为长期在后裤兜里与臀部摩擦而变得更加光亮。托马斯慢慢合上钱包,放进左裤兜里,只是试一试,感觉很沉,拉扯着裤子,但是这个重量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就像得到了一点点拉尔斯在时的那种确定性和安全感。托马斯很怀念那种感觉。
    他头顶的灯突然亮了,莫伊拉站在门口。
    “你在爸爸的书桌边做什么?”
    托马斯漫不经心地把备忘卡折叠起来放进口袋,“我把唐尼的号码弄丢了,刚刚记下来,明天我们在城里见面。”
    莫伊拉双臂交叉,怀疑地看着他,“为什么唐尼没在学校?”
    “他在我之前就被送回家了,他继父得了癌症。”
    她知道这是一个谎言,眯起眼睛,“肯定不是唐尼,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他继父病了?”
    托马斯难以让人信服地清了清嗓子,“他们不愿让外界知道,担心股票价格下跌或什么的。”
    莫伊拉思考了片刻后说:“我不信,这是一个很缺德的谎言,托马斯一一说人家得了癌症。”
    托马斯耸耸肩,绕过书桌,向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经过她身边时,莫伊拉面露微笑,在他身后唱道:“我想某人有女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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