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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蛙(2)

    跳蛙也笑了,虽然笑得软弱无力,还有些茫然。

    “过来,过来呀,”国王不耐烦的说,“你没什么好主意么?”

    “小的正极力想些新奇的招儿,”矮子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因为他被那酒搞得晕头转
向。

    “极力!”暴君狂叫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我知道了。你不痛快,还想再喝
点儿酒。给,喝了它!”他又倒出了满满一杯酒,赐给跛子,后者只是呆呆地瞪着它,喘不
过气来。

    “我说,喝啊!”这个怪物吼着,“要不以撒旦的名义——”

    小矮子犹豫着。国王的脸都气紫了。朝臣们脸上堆着假笑。特培塔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来到国王的御座前跪下,求他饶了她的朋友。

    国王看了她好一会儿,显然,对她如此大胆很是吃惊。他像是完全不知所措了,都不知
道该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了——怎么样才能恰如其分地表达他的愤怒呢。终于,他一个字
也没吐出来,粗暴地把她推开,把满杯子的酒泼在她脸上。

    那可怜的姑娘尽最大的努力爬起来,甚至不敢吭一声,重新退回到桌脚旁。

    房间里一片死寂,大约持续了半分钟,要有一片叶子或是羽毛落下来,也能听得见。突
然,一声低沉却刺耳、拖长了的摩擦声打破了沉寂,像是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一齐传出。

    “干什么——干什么——你弄出那个动静来干什么?”国王狂暴地扭头对矮子质问道。

    矮子的酒看来差不多醒了,他镇定地死盯着国王的脸,只脱口说出几个字:“我——我?
怎么摊到我头上了?”

    “声音像是从屋外传来,”一个朝臣道,“我还以为,是窗子上的鹦鹉在金属笼子的栅
栏上磨嘴呢。”

    “没错,”国王答道,好像因这猜测而获得大大的解脱,“不过,我以骑士的名誉起誓,
那是这浪荡家伙在磨牙。”

    矮子一听这话,笑了起来,(国王实在是个喜欢说笑的人,谁笑他都不会反对)露出一
排孔武有力的大牙,让人生厌。矮子表示,他很愿意喝酒,他们想让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
国王得到安抚,熄了怒火。跳蛙又灌下一杯酒,看起来并没流露醉态。他精神百倍,盘算起
化妆舞会来。

    “我说不出是怎么想出这念头的,”他很平静地说,倒像他一辈子从没碰过酒似的,
“不过,就在陛下您打了那姑娘,把酒泼到她脸上之后——就在陛下您这么做了,那只鹦鹉
在窗外发出难听的噪音,一个绝妙的解闷的点子出笼了——那是我的国家里的一种游戏——
我们通常在化妆舞会上表演,不过在这儿,它会是个崭新的玩艺。不巧的是,得有八个人来
演,而且——”

    “我们不就是八个人吗!”国王喊道,为自己敏锐地发现了这巧事大笑不已,“我和七
个大臣正好凑够八个。说吧,是什么游戏?”

    跛子答道:“我们叫它‘八只铁链上的猩猩’,要是演得好,一定很好玩。”

    “好,就演它,”国王强调道,一边挺直身子,垂下眼皮。

    “这游戏的妙处在于,”跳蛙继续说道,“它能把女人吓坏。”

    “妙啊!”国王和大臣们齐刷刷地喊。

    “我来把你们打扮成猩猩,”矮子继续道:“一切都交给我吧。扮相肯定惟妙惟肖,参
加化妆舞会的人准会把你们当成真野兽——当然了,他们也会惊得要死,吓得要死。”

    “哦,这太棒了!”国王呼喊道,“跳蛙!我会让你成为一个人物。”

    “戴上锁链,为的是人们听到它的丁零当啷声,会迷惑得更厉害。你们要假装成从看守
者那里逃出来的。陛下您想不到,这节目有多出彩,在化妆舞会上来了八只带锁链的大猩猩,
别人还以为是真猩猩;他们凶猛地吼叫着横冲直撞,冲到一群习惯于文雅华丽的男男女女中
间。这对照真是无与伦比!”

    “肯定会是这样,”国王说。内阁大臣们已经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像是要迟了似的
——去实施跳蛙的计划了。

    他把这帮人装扮成猩猩的办法很简单,不过也很灵光。在这段故事发生的那个年月,文
明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极少能看到猩猩;矮子扮演的野兽很逼真,把人吓得魂飞魄散。所以他
们根本不会被看穿。

    国王和大臣们头一回把自己套进紧绷绷的衬衣衬裤里,再浸透柏油。这时,一伙人当中
的一个提议用羽毛;可是立刻被矮子否决了,他用活生生的例子让八个人很快信服,像猩猩
这种动物的毛发用亚麻来假扮会更加好。于是,柏油外面厚厚地粘上了一层亚麻。长链子也
备好了。先把它绕过国王的腰,系好,接着绕过另一个大臣,再系好,然后一一绕过其他大
臣的腰部。缠好链子,各人尽量离彼此远远地站着。他们站成一圈。为了使效果更逼真,跳
蛙把铁链上多出来的大约两个直径长的部分以直角穿过圈子。今日,婆罗洲人就是这么捕捉
黑猩猩或是其他大型猿类动物的。

    举行化妆舞会的大宴会厅是个圆形的房间,很高,阳光只能透过顶上的一扇窗照进来。
夜晚的气氛就营造出来了。大厅里,一盏巨大的烛灯在从天窗当中垂下的铁链上吊着,光亮
主要来自这里。通常用平衡器升升降降;不过为了看上去好看点,链子从屋外绕过,穿过屋
顶。

    大厅的装饰交给特培塔监督,不过在一些细节上,她似乎还是受着他的小矮子朋友更为
冷静的指点。这一次,遵从他的建议,大吊灯被移走了。天气暖和,吊灯上的蜡泪难免会滴
落下来,弄脏客人们昂贵的衣服,是很烦人的。因为沙龙里相当拥挤,没法指望客人们避开
大厅中央,也即是躲开大吊灯的下方。在大厅里其他不挡道的地方,都摆上了烛台。靠墙放
了一排女像柱,大概有五十到六十个,右手都握着大火把,散发出宜人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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