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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的病孩子 Part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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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小鱼
  城市:江西省合肥
  年龄:17
  星座:巨蟹座
  关键词:纠结,自责,易怒
  个性签名:我可以说得比唱得好听,我只是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唱。
  我就没见过比我自己更纠结的人。
  比如:我留着长长的手指甲——我知道不好看,可是当我决定是否要剪掉时,就纠结了:如果剪了之后我后悔了,那得留多久才能重新长长?如果我没有长指甲了,会不会很不习惯?这时若别人的眼光恰好停留在我的指甲上,我就恨不得直接把指甲折断,或者干脆往他脸上抓一把。
  我的纠结要再举个例子也很容易,比如:我嫌自己胖,平时很少穿裙子,但我又觉得女孩子还是要穿裙子。于是我买了一条今年最流行的碎花裙,配罗马凉鞋,上身穿一件白色带雪纺花边的t恤,配黑色丝袜(这样能显得腿细点)。我自己觉得这样穿挺好看,可一出门就觉得所有人都在往我的腰上、腿上、凸出的肚子上看,我恨不得大声骂那些人:“傻x!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与此同时,我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傻x,谁让你穿裙子的!丢人了吧!你就喜欢丢人!”然后我冲回家,将那身原本很得意的衣服永远地塞进柜子里。
  我当然知道这种纠结没有必要,了解我的朋友都对我说:“小鱼,你就是在自寻烦恼。指甲长,剪了不就行了吗?又不是砍头;隔壁班的欧欧比你胖二十斤,那腿粗得就跟罗马斗兽场的柱子似的,不是一样穿裙子?也没见天塌下来啊?”
  我认真地对朋友说:“我知道,我不好,我有强迫症。”
  最开始她们都劝我:“其实你一点病都没有,就是拿自己太当回事了。你以为你穿错一件衣服,地球就不转了吗?”
  后来她们就懒得理我了,当听到我说自己“强迫症”的时候,会直接叫我去看心理医生。
  后来,我就真的去看了心理医生。
  去看的起因是一天晚上我妈发现,我十二点还没有回房睡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不开灯,默默地掉眼泪。
  她问我怎么了,我就是不应声,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往下砸。我弟弟起来上厕所,迎面看见这样诡异的我,居然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妈他们吓坏了,连夜打电话给我爸,让我爸从“那个女人”家赶紧回来。第二天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经心理医生诊断,我患有中度的抑郁症。医生开了一大堆抗抑郁的药物,我看着说明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居然感到一种少有的快慰。
  妈妈哭哭啼啼,爸爸骂骂咧咧。可是,这一次他们不敢骂我,因为医生说了,不要刺激我,以免加重我的病情,如果触发我的自杀倾向,后果不堪设想。
  自、杀、倾、向。后、果、不、堪、设、想。
  这两句话彻底地唬住了我妈,那段时间,她连牌也不敢出去打,我一放学,她就呆在家里守着我。我说烦,她就陪着笑脸说:“那你去玩电脑!我去给你做吃的!”我吼她:“我什么都不想吃!”她就转过身,开始抹眼泪。
  我和我妈吵的时候,若我爸正好从楼下的超市上楼来喝水,就会更大声吼我:“你和你妈发什么脾气?你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了!”
  我妈则掉转枪口,对我爸哭喊:“你不要骂她了,你已经对不起我了,难道还要对不起女儿吗?”
  “老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现在住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老子花钱!”
  每当我爸说到这里,我妈就软了。靠男人吃饭的女人,最可怜。如果她靠的那个男人还是她的前夫,是最最可怜。
  我同情我妈。我恨我爸。我恨我爸背着手在我们家转来转去,支使我们干这干那的派头,恨他对我妈说“你要是敢去找别的男人,我弄死你”的无赖嘴脸,恨他明明出轨、有了新的家庭,还在我们面前装作仍然拥有家长权威的不要脸。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敢讲:我的抑郁症,就是因为我恨他却不敢说,憋出来的。
  如果,我真的有抑郁症的话。
  你看,关于得没得病这事,我也是这么纠结。
  有一天我终于总结出来,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人,是因为我目前生活的这个家,比天下其他任何一个家都要纠结!
  我记事的时候我爸就有外遇,我上初中的时候,他终于和我妈离婚,搬出去和那个女人祝对于这件事,我妈的心结竟是这样的:“他居然给那个女人买了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这么气不过我是理解的,因为她和我爸过了半辈子,也没从我爸手上弄到一套房子。我爸不算有钱人,但也不是没钱,他开了一家不算小的超市,每年的收入足以供养两个家。
  而我妈,没有固定收入,就算她跟我爸离婚了,她和我、我弟弟,还一直靠着我爸的钱过日子。
  我们住在我们原来的家里,那套房子就在我爸的超市楼上,但房子不属于我们,甚至也不属于我爸——是租来的。
  我们每个月从我爸手里拿生活费,作为回报,他每天大摇大摆地上楼来吃饭。如果菜不合他的胃口,他还可以摔碗发脾气。有时候,他甚至还会留下来过夜。
  我们这个不像样子的家里,永远留着他的一支牙刷。
  如果天天如此,我也许还可以假装自己仍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大雨打雷睡不着的晚上、半夜楼下有人敲门恐慌的时刻、电闸跳掉一片漆黑的瞬间……这些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不在这里。
  我妈明明是他的结发妻子,我和弟弟明明是他的合法子女,却被摆在了一个最卑微的仰人鼻息的位置上。我曾经恶狠狠地对我妈说:“现在我们一家人,就像被我爸包养的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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