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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3)

  3
  黑暗中,两位队长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现在来到七十亩地了。
  这时候他们看到了薛平的姐姐——那个干净、肤色皙白的薛静姑娘。此刻姑娘正手持铁锨在弯腰认认真真打麦垅。他们看到薛静的左边是妇女队长王妞。王妞紧随着她用手电给她照着亮;薛静的右边,在那已经打好的麦垅中,只见队委委员朱八子屁股坐在铁锨把上抽着烟,一边看水流。
  这一切,过来的两位队长都清清清楚楚看到了。但听政治队长一声咳,忽见前方画面变:薛静姑娘停下来开始喘息;而那坐着的朱八子烟头一扔,忙拿铁锨起了身。
  可是,当朱八子站起来后,仓促间一时又没找到活,因为薛静姑娘打得麦垅根本不跑水。于是他慌了。慌乱中他索性拿了铁锨乱剜土,把麦苗都剜出来了。
  然而那一刻,两位队长并没有朝着他们走过来。
  两位队长是担心天太黑,害怕一不小心脚掉水窝里,凉。
  那仨人就这样看着两位队长一直向着挂马灯的机井上走过去了。
  此时,在位于七十亩地中央的机井上,那台县委老书记亲自批拨给十队的柴油机正均匀旋转,座落井口的抽水泵也在“哗哗”地喷射着水流。
  旁边,在高挂的一盏昏黄的马灯下,第十生产队唯一的机器手,便是那个年仅十七岁的小伙子薛平。此时但见他孤零零地坐在机井边,头深深地垂下去,也不知是睡了或其他。
  政治队长走过来后,关切地喊了他一声:
  “薛平。”
  看他慢慢地抬起了头。这时候政治队长忽然望到他满脸都是泪。
  老赵心头一紧也是叫:“平儿你······”
  好像死里还魂,孩子的脸上终于有了颜色。此刻他一看两位队长都来了,擦擦泪慢慢站起来,说:
  “刘叔赵大伯,刚才我没小心把队里的小桐树碰断了。赵大伯,你看那树值多少钱,我陪!”说着孩子咽了一下,又喊道:“刘叔,我这不是故意搞破坏,我真是没小心到。明天工作队来,别上报我·····”
  “什么话哪!”刘继业听得莫名其妙。他带气讲:“有事你慢慢说!”
  孩子这才站在那儿吭吭哧哧地把事情的经过给二位队长讲了一遍。
  原来,傍晚时分他用架子车拉机器和水泵来七十亩地安,走到地头他一个人拉不动。后来朱八子到。朱八子在左边猛一推、薛平冷不防,他手中的车杆一歪,便把地边上的那棵小桐树碰断了。
  听孩子终于讲完。看他吓得立在那儿身子哆嗦,政治队长一字一顿讲:“听着孩子,你并没有碰断小树,是车杆!这件事以后永不准再提!”
  孩子哭起来。
  政治队长说:“坐下吧,我正有事要问你。”
  薛平就退了一步又坐在那井边。政治队长说:“薛平,你老实告诉我,咱队还有没有和你一样,也懂机器的人?”
  薛平一听政治队长要他说实话,再不敢隐瞒,讲:“有。”
  政治队长闻听心中暗喜,急问:“谁?”
  薛平说:“我姐。”
  此刻,薛平只得如实告诉队长。他说:“我姐是高中生。她在学校到过工厂实习。她会开机器。刘叔赵大伯,你们现在虽然看到是我开机器,却不知都是没人的时候姐姐教我会。”
  政治队长一听悲道:“可难为了孩子了,去,你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薛平便去喊姐姐。
  不一会儿,郁郁寡欢的姑娘来到了。姑娘站在那儿不安地望着两位队长。政治队长说:“今晚你别干了,回家睡觉吧。”
  可怜的姑娘还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惶惶道:“刘叔,我没有偷懒,我能干啊?”
  这当,生产队长老赵在一旁连忙接道:“你这闺女,政治队长叫你回家睡觉你就回家睡。他是让你明天一早来换薛平,是让你来看机器,还不快走!”
  这赵大伯的话虽然严厉,可,薛静听后反而安心了。
  因为薛静很清楚自己的爸爸生前和赵大伯最要好。她知道爸爸和赵大伯本是同年同月生,他们二人从小在一起。那过往情深赵大伯一直都念着。孩子更不会忘:不久前有人诬告他姐弟,说他们下地割草喂兔子,割了地里的麦苗。要知道这罪能死人。当时,正是有了赵大伯不顾一切地去说明,才使他们这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躲过那一劫。
  这时候她低下头,说:“中。”
  然后,她便缓缓地离开那昏黄的灯光,一步一步,一个人慢慢地向着黑暗中走去了。
  看着姐姐离去,薛平这时擦擦泪站起来。他发誓一般道:“二位队长今时把全队的命根子交给我姐弟,尚它日机器出一点差错,就让贫下中农拿刀来割我们!”
  政治队长忙说:“放心干吧孩子,没事。”
  忽然,一旁的老赵想起两个孩子以前被造反派强拉去参加他爸爸的批斗会,被下破了胆。他再望望眼前这夜黑、黑得穿不透五步,还怕闺女路上生意外,便对政治队长说:“继业,咱得马上去菜园。你是不知道菜园里推水机儿的那帮年轻货一个个精得像猴!你不去给他们分些任务,他们敢睡到下半夜!”
  政治队长又不傻。于是,他们二人便在薛静后面跟着,向着村口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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