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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好的城市,这是最坏的城市

   “京津唐”、“沪宁杭”和“珠三角”,这三处“先富起来”的经济区,坐享中央政府在政治、财经等多方面的优惠政策,早早奠定了改革开放领头羊的地位。而作为这三个区域核心的北京、上海、广州,则更是我国最早的一批国际化大都市——相比被官僚、人情与僵化体制束缚的大多数二线城市,这几座一线城市依靠更加先进的发展体系,吸引并积累了很多丰富的社会资源,尤其是人力资源。对于很多伴随城市发展节奏亦步亦趋的人们来说,“北上广”,就是梦工场。


  然而,房价高涨、日趋恶化的市政建设甚或包括户籍制度带来的生活与发展不公平问题,正在将中国最优秀最相信梦想的一代驱逐出北上广,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大城市病灶已然形成!
  逃离北上广,即逃离北京、上海、广州这些一线城市,是在大城市房价居高不下、生活压力持续增长的情况下,在白领中兴起的思潮。要不要逃离北上广,到二、三线城市去安放青春,这是两种价值排序,有些认为中小城市好的人,以降低人生风险为主要目的;认为大城市好的人,以抬高人生收益为目的。这不禁令人联想到《无间道》中韩琛对小弟们说的一句箴言: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而关于逃离北上广的具体原因,基本上无外乎如下三点:购房压力、生活方式和工作压力。
   
   购房压力
   目前30岁以下的购房人占到了首次贷款置业群体的70%,且这部分人群的贷款需求多集中在80万元以上,购置的房产越来越偏向于大户型房屋。可见以婚房为主体的年轻人购房相当强劲。由于年轻人收入有限,储蓄不足,根据一些调查,举家(甚至是举两家)之力付首付,年轻夫妇还月供是较为普遍的现象。
   当然房价年复一年持续上涨,加上隐约的通货膨胀预期,让许多人产生了房价只升不跌的幻觉,从而宁愿尽快购买。然而,房地产行业和其他经济现象一样也有其周期,《逃不过的经济周期》一书就认为,房地产行业的周期大约在16—18年,屈指数来中国房地产的腾飞也就10年左右,这也就导致处于上升轨迹中的国人在只涨不跌中感到恐慌,但是,与年轻人的远大前程相比,房地产的周期又是何其短暂,更不用说一旦周期来临的可能风险了。 在当前的房地产热潮中,一种群体无意识,一种在相互刺激下的非理性正在蔓延,总觉得悠悠万事,买房为大。无论是从职业发展出发,还是为了寻找更满意的生活方式,房子都未必是必需品。相反,倾其所有地购房却可能限制了选择,影响了发展。
   广告人吴凡,26岁,大学毕业四年中,辗转北京、无锡、上海三地,工作换了三四家,“收入在同龄大学毕业生中属于中等偏上,但深感自己庸庸碌碌,暂未婚嫁”。唯一的安慰是,一年多前她怂恿父母在老家无锡市买了套房。
   当吴凡逃离刮着风的北京时,它以一种复杂的心态重新接纳了她。吴凡的父母一度认为她将就此安定下来,张罗着要给她买房。他们希望吴凡离自己越近越好,而吴凡看中的小区离家有20分钟车程——这在小城人的眼里已经很远了,但吴凡是在北京住过的人,她劝说父母:这里是新城区,又靠近市政府,发展不会差的。
   2009年初,全国房市不景气,无锡也不例外。为此,父亲不大高兴,认为买亏了。然而不久之后,市政府出台一项新决策,周围房价唰唰唰地又升上去了。如果现在卖掉那套房,她可以赚到50万。
   其实她对房地产投资一窍不通,买房凭的是“对政府行为的一种直觉”。吴凡相信,如果不是在北京生活过,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直觉。
   
   生活方式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国内,很多人心目中所向往的“高处”无疑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这样的大城市。原因无他,这些一线大城市不仅是全国性的经济、文化中心,还能提供其他地方难以比拟的就业和发展机会。那些有志于追求精彩人生、实现远大理想的年轻人,纷纷绞尽脑汁要在这些大城市里扎下根来,希望通过奋力打拼获取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但在快节奏的工作与高压力的生活下,越来越多的北上广白领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却找不到目标。为了消除焦虑、减缓压力,一些白领索性辞去工作,移居到其他城市,寻找另一种相对轻松的生活方式。但当他们真正得到了那种“相对轻松”的生活方式之后,一种可以想及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又成了莫大的恐惧——“30年后的生活方式和现在不会有什么显著不同”,如此寡然无味的生活所带来的安逸,真的比在北上广中拼搏的跌宕更具吸引力吗?
  吴凡大学毕业之前就搬出了学校宿舍,从实习到正式工作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她相继住过亲戚家、地下室和平房,颠沛流离的生活当然乏善可陈。不过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后,吴凡开始发现北京“散落在各处的美妙”。以一个文艺女青年的眼光,这种美妙包括古老的公园、新兴的艺术区、释放狂躁的摇滚、安静柔和的民谣,还有人与人的奇遇——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圈子。
   在这以前,她只能和自己玩,去图书馆看书,或者泡论坛。现在,她参加创意市集、各种音乐节,结识各种朋友,和诗人、画家们吃饭、聊天,然后,用她自己的话,就是“这里让你绽放,让你重新生长,并且生长为你无法预想的模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沉默、紧张的女孩子了,在朋友中间,她像北京姑娘一样把KAO、CAO挂在嘴边,说着各种俏皮话——北京话具有某种神秘的功效,好像一句话就能化解人的沉痛或忧郁似的。
   她喜欢北京的宽容,“城市的空隙特别大,每个人都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环境。上海就不一样,连菜市场都很贵。”在这里你永远也不用担心成为异类,因为“全国、全球的异类都跑来了”。
   不过,哪怕根本不考虑在北京购房,住房也始终是个问题。在北京工作近三年,搬了四五次家,在家赶设计最忙最怕打扰的时候,居委会大妈突然敲门,冲进家里:“办暂住证了吗?”又或者,二房东突然说:“你搬走吧,我已经把房子退了。”那时她的朋友不多,一边找人,一边找房子,都不记得那个晚上到底是在哪里过的,反正人走到地铁口,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恨不得马上买一张火车票回家。
   现在,她在1000公里外的上海一栋居民楼里,回想起这一切,突然有了一个疑问:自己最后一次退房的时候,房东到底有没有退回押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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