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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为谁而鸣(第一章二)(4)


  “那是怎么回事?” 
  ”他受了伤,不愿当俘虏。“
  “详细经过呢?〃

  “我不知道,”他撤谎说。他明明知道详细佾况,但他知道,这时讲这些情况不妥当。

  “他要我们保证,万一炸火车的时候受了伤,逃脱不掉,就枪杀他,”巴勃罗说。“他说话的神气挺古怪。”

  罗伯特 乔丹想,早在那时候,他准是已经神经过敏了。可怜的卡希金啊。

  “他这人特别反对自杀,”巴勃罗说。“他对我说过。他还特别害怕被俘后受刑。”

  “他连这一点也告诉了你吗?”罗伯特,乔丹问他。  “是的,”吉普赛人说。
  “他对我们大家都说过类似的话。”
  “你也参加了炸火车?”
  “是呀。我们大家都参加了。”

  “他说话的神气挺古怪,”巴勃罗说。“不过他非常勇敢。”
  可怜的卡希金呀,罗伯特 乔丹想。他在这一带造成的影响准是坏的多于好的。我早知道他那时候已经这么神经过敏就好了。他们就可以把他抽调回去。你派去执行这种任务的人不能说这种话。绝对不能说这种话。说了这种话,即使他们完成了任务,他们造成的影响也是坏多于好。

  “他有点古怪,”罗伯特 乔丹说。“我看他神经有点儿不正常。”

  “不过他搞爆破挺在行,”吉普赛人说。“并且非常勇敢。“
  “不过有点不正常,”罗伯特^乔丹说。“干这种事,必须要很有头脑,而且头脑要特别冷静。说那种话可不行。”

  “那么你呢:巴勃罗说。“如果你在炸桥这种事情上受了伤,你愿意被人撂在后面吗?”

  “听着,”罗伯特 乔丹说,他身体向前凑去,替自己又舀了杯酒,“把我的话听清楚了。假使我有一天要请哪位帮点儿小忙的话,到那时候我会请求他的。“

  “好样的,”吉普赛人称赞说。“好汉说话就是这个样。啊!吃的来啦。”

  “你巳经吃过了,”巴勃罗说。

  “再来两份也吃得下,”吉普赛人对他说。“瞧谁拿吃的来了.“

  一个姑娘端着一只大铁食盘,弯着身体从洞口钻出来,罗伯特 乔丹看到她脸的惻面,同时看到她异样的地方。她微笑着说,“你好,同志。”罗伯特 乔丹也说,“你好,”并且注意着不住她看,但也不掉头不顾。她把平底铁盘放在他面前,他注意到了她那双漂亮的褐色的手。她这时正眼望着他的脸,微微一笑。她那褐色的脸上有一口白牙齿,她的皮肤和眼睛也是这种金褐色的。她长着高顴骨,欢乐的眼睛,和一张丰满而墒正的嘴。她的头发象金黄色的田野,已被阳光晒得黑黝黝的,可是给全部剪短了,只比海狸皮的毛稍长一点,她冲着罗伯特 乔丹的脸笑着,举起褐色的手去抚摩头发,手过之处,那抚平的头发随即又翘起来。她的脸很美,罗伯特 乔丹想。要是人家没有把她的头发剪短,她一定很美。

  “我就是这祥梳头的,”她笑着对罗伯特 乔丹说。“吃你的吧。别盯着我。人家是在瓦利阿多里德①把我的头发剃成这副样子的,现在算是长出来啦。”

  她坐在他对面望着他。他也回看她,她微微一笑,合抱着双


  手搁在膝头。她这样双手搁在膝上坐在那儿,一双长腿斜搁着,裤管口露出一截干净的腿儿,他能看到她灰色衬衫内耸起的小**的轮廓。罗伯特 乔丹每次对她望的时候,都感到自己的喉咙哽塞起来。

  “没有碟子,”安塞尔莫说。“用你自己的刀吧。”姑娘在铁盘子边上搁了四把叉,叉尖朝下。

  大家直接从大铁食盘里拿东西吃,就象西班牙人的习惯那样,不说话。吃的是洋葱青椒烧兔肉,加红酒的调味汁里放着青豆。菜烧得不错,兔肉烂得从骨头上掉了下来,调味汁很鲜美。罗伯特 乔丹吃着,又喝了杯酒。姑娘一直在看他吃。其余的人都望着自己的食物,只顾吃着,罗伯特 乔丹拿一片面包擦干净自己面前盘里剩下的调味汁,把兔骨堆在一边,擦净底下的调味汁,然后拿面包擦净叉和自己的刀,把刀藏起,再把面包吃掉,他凑身前去,潢满地舀了一杯酒,那姑娘还在望着他。

  罗伯特 乔丹喝了半杯,可是等到向姑娘说话时,喉咙里又哽塞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宇?”他问。巴勃罗听到他说话的声调,马上对他瞥了一眼。接着他站起身走开了。
  “玛丽亚。你呢?〃
  ”罗伯托。你在山里待了很久吗?”
  “三个月。“

  “三个月?”他望着她那又密又短的头发,她这时局伲不安地用手一捋,这头发就象山坡上的麦田在风中泛起麦浪那样波动着。“头发给剃光了,”她说。“在瓦利阿多里德监狱里,按规矩都得剃光头。三个月之后才长成这副样子。我那时也在火车上。他们打箅把我带到南方去。火车被炸之后,很多犯人又被逮住了,但我没有。我跟着这些人来了?”

  “我瞅见她躲在山石中闾,”吉普赛人说。“那时我们正要撤退。乖乖,那时她可真难看哪。我们带着她走,可有好多次,依我看,我们差一点不得不扔下她。”

  “还有跟他们一起炸火车的那个人呢?”玛丽亚问。“也是个金黄头发的。那个外国人。他在哪里?”

  “死了,”罗伯特"乔丹说。“四月份死的。”
  “四月份?炸火车是四月份嘛。“
  “是的,”罗伯待、乔丹说。“他在炸火车十天之后死的。”
  “怪可怜的/她说。“他非常勇敢。那你也是干这一行的?”
  “是的。”

  “你也炸过火车,“
  “是的。三列火车”
  “在这里吗?“

  “在埃斯特雷马杜拉②,”他说。“我来这里以前在埃斯特雷马杜拉。我们在那里干了不少事。我们有很多人在那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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