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记得小时候是很讨厌写日记的,大约是复制粘贴一般的日子实在是没什么值得记下的,又或是在心中早已
默默地将日记与“流水账”等同。每逢路过校园门口那一排简陋的文具店,总能看见同龄孩子兴致勃勃的在成
摞花花绿绿的本子中翻找着,就像沙里淘金,小小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被货架隔成一段段的。如果发现了中意的日记本便像获得了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捧到前台,再从印有米老鼠或奥特曼等卡通图案的书包里掏出几枚亮闪闪的硬币,郑重地拍在桌上。硬币和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带有最初始、最单纯的自豪与炫耀。 每当这个时候,不知怎地,自己心中却充满不屑,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自傲,却并不是后来那么多人都厌恶的那样。这种情绪,像风一般,不知从何而来,却在那一瞬灌满了我的心。夕阳下,我站在店铺的外面,阳光带着最后一丝暖意打在我脸上、身上,将我矮小的影子越拉越长,给我一种仿佛见证了自己逐渐长高的错觉。我看着店里他们的身影,和我的影子一样黑黢黢的,金属制的卷帘只是被拉下来一小截,却好似冷冷地隔开了两个世界。我像个观众一般尽职尽责的欣赏着店内“演员”精湛的“表演”,顺便也入戏地带上了自己的情绪。“你们可真是千篇一律”我如是想,随之将头扬得更高“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根本不稀罕那些只是用来当摆设的日记本。”就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还真有些与众不同,心情在一刹那明媚如春,脚步愈发轻快,回家的路也在不知不觉中短了许多。
二:
下课的时候,我总会把笔盒规规矩矩的放在课本正中,而课本放在课桌正中,就像其他所有同学一样。彼时的我还并不知道有“流水线”这么一词,也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其实就是它的产物。
课间的游戏是一个无形的轮回,对于男生来说,是抽陀螺、悠悠球和游戏王,对于女生来说,则是跳皮筋、踢毽子和跳绳。这样看来,也难怪女生更乖巧懂事、更得老师喜欢,连玩乐都如此官方。当然,男生和女生的游戏也会有所交集,比如宰楼梯(实在不知道这个zai楼梯的zai到底是哪一个,姑且就用这个代替吧),游戏规则的简单明了而又生生不息让它得以风靡全国各地,享誉千秋。现在想想似乎确实如此,全国的孩子都自发地玩着相似的游戏,还能代代相传,也不知哪里来的默契。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游戏,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在此我不想一一列举,因为游戏并不是这一篇的主角。
没错,依旧是日记,确切的说,是日记本。在我所有的课间中,坐着不动占了大多数,天生没有什么活力的我更多时候只是想静静地呆在自己位置上,但我也不是学霸,我很自觉地遵守着下课基本原则——绝不翻课本。不过,正是由于大家出去而我留下,才得以再一次见到日记本这样的东西,这一次,上面没有明码标价。
久而久之,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管书本或者笔盒有多大、怎么摆,日记本总能以刁钻的角度进入人们视线,特别是那些卖相华丽的,则尤为明显。此时的日记本不再是软皮封面上绘着卡通小动物,而是变成了一个厚厚的硬壳,像是身价暴涨的贵族,一派趾高气昂、狂妄自大。封面上的图案也变了,由小动物变成了人,有男、有女,或者一男一女。也有没变的,就是那花里胡哨的风格,生生地晃着我的眼。
还有一种看似更高级的日记本,侧面有一个小锁。锁的存在是为了保护秘密,也正是这“神圣”的使命,使锁看上去简直是一块纯银而不是镀锡。那些隐秘的小心思,就在这个庇护所中安静地发酵、繁衍,在脆弱的纸张纤维缝隙中抽枝生长。也许它们一辈子都将在黑暗中度过,永不见天日,时光让锁渐渐锈蚀,最终从指间遗落。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不是无情,不是遗忘,而是时间不忍淘走的角落,在那里,它们会在慢慢地腐朽中彻底永恒。
三:
是的,不得不承认,我变了,目光在日记本上停留的一刻就已完全颠覆了我的抗拒和讨厌。也许这种感情是本来就不存在的,但我依旧不忍责备夕阳下那个小小的孩子,那种莫名的孤傲,令我怀念至今。
独一无二是孩童专属的,他们渴望着和别人不一样。我坚定地认为,夕阳下那一场店内店外的“戏剧”,是我童年的毕业礼,那一刻阳光的暖意像母亲的包容和宠爱,满足了我希望和别人不一样的愿望,满足了这个自私但也不失可爱的愿望,那是一直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吃糖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何谓“甜”。
现在的我,现在如何?我不知道,只是抬头看看并没有发现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甚至在很多方面不如别人,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一切感情淡得就像白开水,是我没有用心感知,还是事实就是一片空白?
我最终归于平庸。
因为告别,所以释然。
后记:
造化弄人啊......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写个小短篇,写一个孤独但无错的人,写一个由日记开始的故事,最终却变成了一篇随笔......略坑......并不是想刻意回忆或者伤春悲秋,有感而发罢了......不过这么说来还真是对不起我那胎死腹中的短篇构想啊啊啊......
不行......我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