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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

        最是朱颜留不住,红妆辞镜花辞树。
----写在前面
 
        “女人最怕的,莫过于红颜退去吧?!”看着铜镜里那张脸,我想起深宫里这些年目睹的多少故事,最要紧的罪魁祸首莫过于“易把人抛”的流光了。其实这张脸还不老,毕竟不过二九年华,虽然没有沉鱼落雁的容颜,但也算得上清秀。只是我不喜梳妆打扮,又常见十三四岁便入宫来的各色丽人,在这佳丽云集的后宫里,自然算是最不起眼的尘埃。
 
        听说,新一轮的秀女大选已经结束,不知道又有多少故事要发生啊!虽然不关自己的事情,到底还是忍不住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到底,我并不是费尽心思争宠争利的众多嫔妃宫女中的一个,几乎被淹没掉名字的我,不过是后宫角落里,贤妃娘娘身边的一个磨镜师。我的日常所做,不过是日复一日的打磨一些铜镜子,供这些妃嫔们梳妆打扮,静理云鬓。
 
        只是看着镜子,突然变想念起娘亲。这面铜镜,便是娘亲赠予我的遗物。端是朴素的浑圆铜镜,被一个简单的三角支架支撑。娘生前,就是这深宫里贤妃娘娘身边的磨镜师,我自然从小跟着学,后来娘过世,我就一个人,独自磨镜。也打磨我如花的时光。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不记得是谁写下的词句,却叫人异常喜欢,教我常常对着门前的一丛秀竹暗暗念叨。时常惦念的,还有一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这句词是母亲最喜欢的,为此,母亲甚至于我取名为“朱颜”。
 
常常听娘念叨起秀丽的江南风光,只是问及娘亲,她总会顾左右而言其他,甚至连爹的姓名都不肯告诉于我。关于娘的身世,我甚至是从贤妃娘娘身边的丫头嘴里听说:娘本是江南小镇上一个平凡的磨镜师傅,和爹一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那一年,帝王下江南住了半年,所带的颇受宠的贤妃娘娘很喜欢娘的镜子,看中了娘的磨镜手艺,恰恰那半年里爹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贤妃娘娘就在回宫时带走了伤心欲绝的娘。
 
        而彼时,娘的肚子里还带着我,只是当时,没有人知道。
 
        到了重峦叠嶂般的深宫里,娘和贤妃才同时发现了身孕,娘有了我,贤妃娘娘有了小皇子。我不知道娘是否带过小皇子,是否做过小皇子的奶娘,只是从我有记忆,我们就住在了清院——这所离贤妃娘娘宫殿很远,甚至可以说是毗邻冷宫的偏僻之地。
 
        娘娘得了什么珍贵的材质,会派人送来给娘,娘便打磨成镜,然后等娘娘派人来取走。偶尔,也会有别的妃子派人来请娘磨镜,娘也不拒绝,但是很少,通常,娘还是打磨一些自己想的样式的镜子,放在屋里,所以我们的房间里,最多的便是镜子
        然而娘用得,却还是这一面最为朴素简单的镜子。娘说,这是爹留给她的。
 
        娘,你现在,该是和爹团聚了吧?只是留我一个,也会这么放心么?无端有了些哀怨,我只好收起心思,拿起扫把清扫院落。秋日里风儿清爽宜人,却会摧落无数黄叶。
 
        “朱颜姑娘!”回头,便看见佳禾姑娘正站在栅栏门口言笑晏晏,她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红人,我以为又是有了什么好的材质要打磨,忙放下扫把迎接请她坐下。而佳禾姑娘却只静静的看我,末了,叹了口气,“朱颜姑娘,贤妃娘娘有请,请换下衣服,随我去见娘娘吧。”
 
我愣了一愣,应了一声,便赶忙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在家总习惯穿些方便的短衫,而拜见娘娘,无论如何是不行的。换了一身淡蓝的罗裙,挽了发髻,我便随佳禾姑娘匆匆往翠苑殿走。心里不自觉会揣测贤妃娘娘传我的用意,莫非是有了极珍贵的材质不放心宫人们送么?
 
曾听跟娘亲近的红姨说,刚入宫时娘是住在翠苑殿的,我出生后,才搬过来的。娘的说辞是为了避嫌,两个婴孩,却身份悬殊,让那些宫女们做了好久的笑谈。贤妃娘娘最初也许来过,后来便不常来了,最近几年,更是不见。只是这些,并非我一个小小的丫头可以揣测的。
 
进了殿门,便看到正在菊花园小亭子里静坐的贤妃娘娘。娘娘偏爱菊花,不论品种地栽了一院子,宫人们打理得当,到了秋季自是别有一番风味。她还是那么的静淑美丽,只在眉梢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见她目光瞟了过来,我赶紧低下了头,快步上前跪下:“娘娘万福!”
 
        “来,坐。”贤妃娘娘声音很安详。
 
        “奴婢惶恐,奴婢跪着就是。”我赶紧应声,主仆有别,岂能乱了身份!
 


作品集小小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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