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4)

 

        可爱的傻姑娘，娘娘纵然是六皇子的母妃，这类事情怕也是不便多说的吧！尤其是六皇子已经是这般年岁，还已经被皇上委了重任，忙累成这般，连娘娘这里已经是很少来。娘娘最多，会跟他说要注意影响，怕宰相府那边不好交待而已吧！

 

        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些皇族内的生活倒是多了好多想法，看来在翠苑殿这边住了之后倒是见识广了些。倒是多亏了玉莹啊！也幸亏在清院生活的多年对自己的心性有所锤炼，安然成了习惯，才不至于失措。

 

        这日里倒是少见的阳光天气，我依然是在磨我这面想象中的叶形镜子，不经意的转了转有些发麻的脖颈，眼角却扫到一片亮丽的黛青色苏绣罗裙，一抬头，竟然是六皇子妃！我这里除了娘娘，一向没有外人，娘娘今日被皇上诏去了，我作业起来竟不曾注意有人来！惊得我慌忙起身跪拜，六皇子妃倒是没说什么，只挥挥手让我起来，便坐在了一旁，默不出声，我料想不出六皇子妃突然孤身一人到我屋里的来意，也不敢贸然坐下，只能消无声息地站着。

 

        “坐吧！”六皇子妃倒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听说，家里的镜子都是你磨得？”

 

        “回六皇子妃，是奴婢所磨。承蒙贤妃娘娘看得起，奴婢有幸为六皇子妃娘娘打磨成婚所配镜子，娘娘，可是那些镜子用得不舒服？”那些镜子可是精心打磨装裱，连贤妃娘娘都很满意的，我实在有些不明所以。

 

        “哦，不是，镜子用得很好。”六皇子妃答得有些敷衍，“母妃……很喜欢你？”

 

        “家母为贤妃娘娘磨镜，家母过世后，承蒙娘娘不嫌弃，一直对奴婢照顾有加。”

 

        “你和六爷，一起长大的？”

 

        “奴婢不敢，不过是生辰恰恰相近，娘娘当年对待家母也不错而已，奴婢出生不久，家母就带奴婢住到了清园，很少回来这边翠苑殿。少时不过见上过几次，一起长大却是谈不上。”

 

        “哦……”六皇子妃略略有些失望的表情，“那么，母妃常常来你这里坐坐，有没有谈到过六皇子什么的？”

 

        看着眼睛略略有些发亮的六皇子妃，我有些哑然失笑，她大约是从贤妃娘娘那里打听或者说期待不到什么，索性来我这里试试。可惜我一届小小的宫女，贤妃娘娘会跟我说什么呢！我不多话，让娘娘不那么顾及，才愿意来这里坐坐放松一下心情而已。倒还不如问问佳禾姑娘。

 

        我有些想笑，却又有些悲凉的感觉。想归想，却还是要低眉答话：“贤妃娘娘喜欢镜子，不过常来看看坐坐喝喝茶而已，这些佳禾姑娘们都是知道的，娘娘从不跟奴婢说什么别的的。”

 

        六皇子妃哦了一声，脸色黯然了下来：“到底哪里，让他这么不欢喜我！？”这句嘟囔极轻，奈何我屋子极静。还是听到了，不由有些感叹，想六皇子相貌堂堂，谈吐雅致，六皇子妃怕是婚配前也见过，已经略有倾心了，婚后已经是心系六皇子了。奈何六皇子一直这么平平淡淡，这让六皇子妃少女心事情何以堪！也难怪让她如此这般颜色。想她聪明若斯，在情事也还是糊涂了，奈何这等事情，外人又能多说什么！所幸不曾听闻六皇子心有所属，但是六皇子妃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吧！

 

        “母妃不在，我改天再来吧。”六皇子妃整顿了脸色服饰，便起身出去了，我恭送她离去，也没了心思磨镜，索性进了寝室。一打眼便看到了我的镜子，不由有些怀念娘，娘常常会念叨起爹，说起时，便满眼幸福，爹和娘，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可惜爹病逝的早。娘去时，我便知道，她是放心我了，所以才想要去找爹。娘，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和爹，在天上，要开心点……

 

   似乎是入了深秋了，天气凉的，让人不得不早晚时候披上了夹袄，我突然就喜欢上了风里翻飞的落叶，这是它们最后的生命舞蹈，落叶是疲倦了的蝴蝶，它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今，便重归母土，化作春泥更护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