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一次毫无诚意的影像叙述(4)
时间:2013-03-19 作者:叶君 点击:次
四、成本与诚意
再回到电影本身。谈电影专业知识,我自然没有资格。但是,俗话说“没吃大猪肉,难道没看过大猪走路?”中外优秀的传记电影还是看过许多,稍早的如《她比烟花寂寞》,眼前如《林肯》还有与《萧红》同期上映的《铁娘子》。看看人家如何看待史实与虚构,看看人家如何打动观众,更看看人家如何赢得口碑与票房。近年,中国观众在西方电影的调教下,欣赏电影的能力毫无疑问提高了。导演与观众之间存在一种博弈。导演拍片是否有诚意其实,逃不过观众的眼睛。只是,一些导演总还是把观众当傻子耍。 粗心观众也会发现电影《萧红》大量场景都是冬天。为了拍摄方便,甚至罔顾事实。萧红离家出走,追随姑表兄陆哲舜到北平读书是在1930年夏秋之间;而二萧离开哈尔滨取道大连前往青岛是在1934年6月12日。电影的场景都是冬天。如此曲解事实的改动,动机自然是为了节省成本,在一个季节,一个地方拍完所有场景或许对主创团队来说才痛快。 在我看来,电影《萧红》唯一能够拿出来说说的,似乎就是摄影师镜头下的几张雪景。其实,拍摄当年黑龙江很少下雪,也没有拍到像样子的雪景。观众进电影院花钱肯定不是为了看那几张所谓唯美的幻灯片。况且,龙江之美,夏天有田野厚绿之美,秋天有山川缤纷之美,可取之处甚多。舍不得搭布景,连商业度假区,位于哈尔滨市郊的伏尔加庄园也作为取景地。伏尔加庄园主人,据说是一个有哈尔滨情结的上海知青,在园区里按一比一的比例复制了哈尔滨人记忆中的喇嘛台,影片对伏尔加庄园里崭新的喇嘛台不做任何处理,就让这荒郊野地的教堂出现在影片里,让人们想象那是哈尔滨30年代的大直街,二萧以之为背景,在那里一人弹着曼陀铃,一人敲着手鼓手舞足蹈。真是造作之极。当然,会又有人说,这是文艺片的虚构。 电影《萧红》据称投资2500万,而整部影片连室外场景都不多,大量室内情景,加以配上独白、旁白的幻灯片,我不知道除了那场水淹街道的戏,花钱的地方在那里。既然,似乎不是钱的问题,那就是导演是否有诚意来进行这一场影像叙述了。 电影靠着大量旁白生硬推进故事,相应出现大量过场场景,叙事支离破碎,如果不是导演影像叙述的无能;那就是对这场拍摄无心恋战,敷衍了事。而那几张幻灯片和煽情的旁白、独白,迷惑了一般观众的眼睛,大呼唯美、感动。 关于电影《萧红》与黑龙江,我想说的是,这部由黑龙江主体投资、黑龙江人编剧、黑龙江藉主演,叙述黑龙江作家一生,当然主要也是黑龙江人看的电影(事实上,票房说明了一切,连上海都只放了两场,很多地方连“一日游”都没有就下线了),导演如此敷衍的态度,让我这个在黑龙江工作的人,多少有一点受伤害。老实说,在导演看来,黑龙江人似乎没怎么看过电影。 我此前说过电影《萧红》主要问题不在于是否尊重史实,而在于因票房焦虑而立意猥琐。冯小刚《一九四二》亦被人批评不符合史实,但是,起码人们看出了导演观照苦难的诚意,因而,他还是赢得更多人的尊敬。电影《萧红》即便导演如此迎合观众,票房焦虑还是让他没有票房。据报道,截止本周五,《萧红》总票房才150万,对比庞大的投资,实在够让人焦虑的。这也说明,观众已经不再幼稚。至于,有人夸赞宋佳的表演如何精彩,我想说的是,导演对萧红理解平庸,演员越是敬业,所得效果自然越发适得其反。作为哈尔滨藉的演员,并声称如何喜爱萧红,我很好奇地想知道,当她表演一边捅窗纸一边跟继母说话这一场景时,是否有过一丝质疑? 据我所知,以影像叙述萧红的一生,是很多文化人的梦想。我此前说过萧红是绝佳的影视题材。之所以如此说,就因为萧红短促一生太过精彩、戏剧化,根本不用去“编”。但要拍好,前提对萧红要有一份理解,自然也是对女性苦难的理解。不错,萧红与萧军同居时,怀着汪恩甲的孩子;跟端木蕻良结婚时,怀着萧军的孩子。但是,还原一个女人的生存处境,这不应成为吸引眼球的噱头,而是一个伟大女性的苦难。萧红所接触的男人,如萧军的豪霸,端木的些许懦弱,都极其富有张力,具有很大的开掘空间,可以表现出人性的晦暗与光彩。萧红本人同样具有丰富的多面,执著、任性,想独立又不得不倚靠男性的无奈等等。正如《萧红》上映后,导演面对对萧红没有了解的观众谈到,影片里的故事,像小说一样,但都真实发生过。殊不知,正如诗人桑克所言,这是一部“似是而非的电影”。 有人说“专家”与影片主创之间永难调和,“专家”以学理制约编导的创造等等,我以为其实不然,只要大家有一份诚意就很容易达成一致。电影《萧红》在我看来,其失败在于毫无诚意,那么矫揉造作,敷衍潦草,消费逝者苦难,引起关注萧红的人们的批评,赢得票房的惨淡,自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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