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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三万里:认真分析为什么我如此讨厌这部电影(2)

  谁知道,我还是错了。多少年来的第一次,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爆米花电影爱好者,我有了想在电影院看到一半就退场的冲动。多少年来的第一次,我被一部院线电影尴尬到在椅子上不舒服地缩成一团的次数超过10次。豆瓣评分目前已经涨到了8.2。这个结果倒并不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但是包括我关注的一些有一定评分标准的网络影评家也大加赞赏。如果不是几乎肯定他们收了钱的话,如果不是和我认识的豆瓣友邻也陆续给出差评,我会怀疑我是不是疯了。就我个人来讲,做成这样的电影就能糊弄住这么多的观众,前有《深海》,后有这部,国漫仰卧起坐都别谈了,这简直是按着国漫的头往坟坑里钻。

PART 3 · 唐朝漫威 极致刻奇

  我一直秉承着这样一个观念,不管什么样的作品,一定要明白自己在讲一个什么基调的故事。只有明确的自觉性,才能明智地选择表现手法。当基调和表现手法一致且极度自洽时,无论你是放飞自我的“雷”片,奇观轰炸的爽片,技巧堆满的剧本驱动电影,场面调度为中心的”视觉型”作品,还是拒绝任何类型片力量束缚的影像(通常被归类为所谓的“文艺片),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都值得赞赏,最后无非是落到个人喜好做出的消费选择与评价上。看完《长安三万里》,我觉得它至少是有两种可选的基调的。如果真的要用162分钟讲好一个基于史实的故事,那就认认真真地聘请有国学功底的教授顾问团,好好得打磨台词的风格,抛弃所有半文不白的对话。你或许会说:唐朝人的平常对话就算不是文言,但也不是我们现在人可以理解的。此话不假。但是请问影片呈现出来的是什么状态呢?只要在不念诗的状态下,李白,高适,包括所有人的对话都完全是一个现代人,甚至是现代卡通片里的人物才会有的说话风格。然而当进入了念诗桥段,或者是借角色之口科普时代背景的时候,又开始出现大量明显来自那个时代的术语和说话方式,而引用这些词语得风格,也就是作为”载体”的文本却仍然是现代的,导致无数片段像在直接背诵百度百科,甚至看不出一丁点想要在细节上还原历史的打算。事实上,现代中国文艺作品里“似古非古”的对话风格早就被实践过了无数次,其中有不少成功的——妇孺皆知的金庸武侠小说,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试问情节如此天马行空的武侠小说,都能在细节上用“仿真”的基调“催眠”读者,那为何《长安三万里》在此方面的用功如此粗糙,而让人频频出戏?

  没有完全忠于史实的情节被网上不少人指出来了,例如高适与李白时间线与正史不符等等。实际上,这些问题完全可以不是问题,因为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除了忠于史实的严肃基调,本片还有另外一种路可以走,那就是彻底戴上浪漫主义的滤镜放飞自我。这种路子也不是没有前人走过,甚至就有类似的着名作品用这种基调拍过盛唐下的诗人,比如陈凯歌的《妖猫传》。固然,这并不是一部评价很好的电影,但是其中由辛柏青饰演的李白在唐宫里的惊鸿一瞥,则收获了大量的好评。这一幕的表达手法完全是浪漫主义的:带着圣光的贵妃,在巨大酒池旁穿行的众宫女,被自己的清平调感动得双眼含泪的李白,其夸张程度完全不掩饰自己是带着厚重的想象滤镜去看盛唐气象的事实,其基调与贯穿全片的魔幻元素“妖猫”也是一脉相承的。

  《长安三万里》最大的失败就是它对自己的基调完全没有自觉。对人文感兴趣的读者大概会听说过“东方主义”一词,简单来说就是指在西方视角下被浪漫化及刻板印象化的“东方”概念,比如说《马可波罗游记》里遍地是黄金的元都。如果把这个概念代入到我们现在拍盛唐的电影,其实也是如此——《长安三万里》,难道不是处处都充满了现代人对于盛唐的浪漫想象与刻板滤镜吗?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要对自己的滤镜有自觉,那它仍然不失为是一种风格。譬如张艺谋英雄后的“大片”,就从未假装过自己的“古风”是基于现实的基调,所以即使这些影片各自有各自的问题,对于老谋子在其中创立的(尤其是视觉)风格,我们赞一声“独树一帜”也不为过。然而《长安三万里》的主创们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或许对他们来说,所有的荒诞只要用院线片里常有的插科打诨化解掉就可以了,但是诸如“这只是一个爆米花院线片,不能要求这么多”之类的说法只能被叫做观众的宽容,而观众的宽容和影片逻辑的自洽完全是两码事。用大白话来说,一个影片如果需要让观众对其的正当辩护,那辩护的内容则应当是诸如“它这种风格就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咱们别要求那么多了”。



作品集长安三万里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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