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的美神(9)
时间:2023-07-05 作者:普罗斯佩·梅里美 点击:次
柏雷阿拉德先生的声音扰乱了他儿子的胜利。我的居停没有看见儿子去指挥仆人准备新的马车,已是非常惊诧;当他看见他满头是汗,手里握着球拍,就更加惊诧了。亚尔芬斯先生跑进屋里,洗了脸和手,再穿上他的新礼服和漆皮鞋,而五分钟后,我们便坐着马车向通往毕加利的路上急驰。当地所有的网球选手和大部分观众跟在我们后面欢呼着。曳着我们的那些强壮的马匹几乎不能跑得比这些勇猛的加塔罗涅人更快。 我们到了毕加利。当行列快要往乡公所出发时,亚尔芬斯先生拍着额头,对我低低地说道:“糟透啦!我忘了戒指!它戴在美神的指头上,这真见鬼啦!至少请你不要告诉我的母亲吧。她也许什么都不会看出来。” “你可以打发一个人去取呀,”我对他说。 “唉!我的当差留在伊尔,这里的当差们,我一个也不信任。一千二百佛郎的钻石呀!这可以引动不止一个人呢。并且这边的人对于我的疏忽会怎样着想呢?他们会把我嘲笑不堪。他们会把我叫做雕像的丈夫??只要人家不把它偷去就好呀!幸亏那偶像使得无赖们害怕。他们不敢走到距离她一只手臂远的地方。得啦!这并没有关系;我有着另一只戒指。” 法律上的和宗教上的两个仪式都以相当热闹的场面举行过了;而毕加利的小姐接受了一个巴黎制帽妇人的戒指,毫不怀疑到她的未婚夫为她牺牲了一种恋爱的保证品。随后大家上了食桌,大家在这里喝着,吃着,甚至唱着,这一切都花去很多时间。 我为着在新娘周围爆发的那种粗俗的愉快替她感到难堪。可是她却保持着我所不曾希望的最好的风度,她的窘态既不显得拙劣,也不显得做作。也许勇气是随着困难情况而来的吧。 午餐到底完毕了,这时已经下午四点钟,男子们便到那壮丽的花园里去散步,或是去看毕加利的农妇们穿着她们最漂亮的衣服在邸宅的草地上跳舞。这样,我们消遣了几个钟头。这之间,女人们却非常热心地包围着新娘,而她便将男家送来的首饰等件一任她们欣赏。随后新娘换了装束,而我留意到她用一顶便帽和一顶饰着羽毛的帽子盖住她的美发,因为女人们对于小姐时代习惯不许她们穿戴的那些装饰,一到可能的时候,她们是比什么都要性急地采用那些装饰的。 当大家准备动身去伊尔时,已经快要八点钟了,可是起先还展开了一个悲壮的场面;那对毕加利小姐尽着母亲责任的伯母,是一个年龄很高并且信心很强的女人,她绝不会和我们同往城市。临到动身时,她对她的侄女作了一番和做媳妇的义务有关的动人的说教,接在这番说教后面是自然而然地流着许多眼泪并作着无尽的抱吻。柏雷阿拉德先生把这番别离比作沙班女子的掠夺①。但我们毕竟走了,在路上的时候,每个人都努力想逗得新娘高兴并使她发笑;可是这只是徒然。 在伊尔,晚餐在等着我们,并且是怎样的晚餐啊!如果午前的粗俗的快乐使我觉得难受,那么现在一些特别拿新郎和新娘作为对象的双关话语和谐谑使我更加难受多了。在坐上食桌之前,曾经不见了一会儿的新郎,脸色苍白并且像冰一般严肃。他不停地喝着一些几乎和烧酒一般强烈的哥利沃老酒。我坐在他旁边,我觉得自己有提醒他的义务: “当心吧,人家说酒??” 为使自己和同席的人们保持调和起见,我不知道自己对他说了什么蠢话。 他推着我的膝,并且非常轻地对我说道:“等大家起身的时候??请你让我和你说两句话。” 他那严肃的声调使我吃了一惊。我比较留心地瞧着他,我注意到他的脸色的奇异变化。 “你觉得不舒服吗?”我问他道。 “没有。” 他又开始喝着酒。 这之间,在叫嚣的鼓掌声中,一个溜到食桌下面去过的十一岁的小孩,把他从新娘脚踝上解下的一条淡红色的美丽的带子拿给大家观看。他们说这是新娘的吊袜带。按照一种至今还保存在若干旧家的古老的习惯,它立刻被剪成一片片分给了那些年轻的人,而他们便将它缀在纽扣孔上。这是对于新娘的一个把眼白都要羞红的机会??可是当柏雷阿拉德先生要求大家都静下来以后,对新娘朗诵了几句据他自己说来是即席口占的加塔罗涅语的诗句时,她更惶惑到了极点。如果我曾把那些诗句完全听懂的话,以下便是那些诗句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