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的美神(8)
时间:2023-07-05 作者:普罗斯佩·梅里美 点击:次
“得啦,柏雷阿拉德!”愤慨到了极点的他的夫人打断了他的话“,用香来供奉一只偶像!这会是一种渎神的行为!附近一带的人会要怎样议论我们呢?” “至少,”柏雷阿拉德先生说“,你会允许我把一个用玫瑰和百合做的花冠戴在她的头上吧? 瞧啦,先生,宪法只是一句空话呢。我们并没有信仰的自由!” 第二天的布置是照下面那样规定的。所有的人要准时在十点钟收拾停当。巧克力吃完之后,大家便乘车往毕加利。法律上的婚礼当在乡公所举行,而宗教上的仪式则在新娘家的礼拜堂举行。接下去是午餐。午餐后,大家可以随意消遣至七点。到了七点钟,大家转回伊尔,回到柏雷阿拉德先生家里,男女两家都集合在这里晚餐。这以后的时间便任其自然了。因为不能跳舞,大家便要尽可能地多吃一些东西。从早晨八点钟起,我便坐在美神前面,手里握着一支铅笔,第二十遍重新画着那雕像的头,但始终不能把握到她的表情。柏雷阿拉德先生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给我一些意见,并向我复述着他的腓尼基的语源说;随后把一些彭加尔的玫瑰放在雕像的台石上,并以一种悲喜剧似的声调为着快要到他家来生活的一对夫妇,向她发出一些祈愿。到将近九点钟的时候,他回到屋子里打扮去了,而同时却出现了亚尔芬斯先生,他被一件礼服紧紧地绑着,戴着白手套,穿着漆皮鞋,缀着雕花纽扣,纽扣孔里插着一朵玫瑰。 “你肯给我的女人画一张肖像吗他把身子弯在我的图画上对我说“,她很漂亮呢。” 这时,在我已经说过的那网球场上开始了一场球战。这事立刻引起了亚尔芬斯先生的注意。我呢,已经感到疲倦,并且因为不能画出这恶魔似的脸孔而绝望着,我也很快地放下画笔去看那些打球的人了。他们当中有几个先一天到来的西班牙骡夫。这是一些亚拉共人和纳发尔人②,他们差不多都有着奇妙的伎俩。因此那些伊尔人虽然受着亚尔芬斯先生在场和他的意见的鼓励,他们却颇快地被这些新的选手击败了。法国方面的观众感到非常狼狈。亚尔芬斯看了看他的表。那时还只九点半。他的母亲还没有把头梳好。他不再踌躇了;他脱去了礼服,叫人家给了他一件上衣,随后便向西班牙人挑战了。我微笑着并且稍稍出乎意外地看着他做去。 “应当保持本地的名誉呀他说。 这时我觉得他真是漂亮。他充满着热情。刚才还使他那样留意的他的装扮,现在已不值他一顾了。几分钟前,他怕弄松了领带,会不敢将头转动。现在他既不再想到他的烫过的头发,也不再想到他那打褶打得那样好的胸饰了。而他的未婚妻呢?真的,如果这是必要的话。我相信他会使得婚礼改期的。我看着他匆忙地穿上一双草鞋,把袖子卷起,随后,带着一种自信的样子,跑去作着战败的一方的领袖,正像凯撒在狄拉希姆集合他的兵士一样。我跃过篱笆,很方便地站在一株大树的荫下,让自己能够把对阵的双方都清楚看到。 出乎一般人的意料,亚尔芬斯先生没有接着第一球;这球的确是打地面掠过,并且是由一个像是西班牙人领袖的亚拉共人以一种惊人的力量发出的。 这是一个年在四十左右、瘦而有力、身长六尺的汉子。他那带橄榄色的皮肤,有着一种差不多和美神的青铜一样深的色调。亚尔芬斯先生将球拍愤然丢在地上。 “这是这该死的戒指紧束着手指,使我错过了一个有把握的球!” 他颇为困难地把那镶着钻石的戒指卸下;我走近去接,可是他走在我前面,跑到美神那里,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重又当先站在伊尔人那面。 他脸色苍白,可是沉着而有决心。从这时起他再没有失过一次手,西班牙人被完全击败了。观众的热狂煞是好看:有的把帽子向天抛着,发出种种欢呼;另外的人则和他握手,称他为当地的荣誉。如果他击退了一次外国的侵略,我怀疑他会受到更加热烈和由衷的祝贺。失败者的悲哀更使他的胜利增加了光彩。 “我们可以再战几回,我的勇士,”他以一种优越的语调对那亚拉共人说“,不过我得让你们几分。” 我是宁愿亚尔芬斯先生显得比较谦逊的,并且我几乎为着对方所受的屈辱感到难过。 那高个的西班牙人深深地感到侮辱。我看到他那被太阳晒黑的脸孔变得苍白。他咬紧牙齿,以一种阴郁的容颜瞧着他的球拍;随后,他以一种窒息的声音轻轻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