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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的阴谋(第二十章)(4)



  就像你先前所说的,催眠术,通灵人,灵魂向导,精神印象等等都是当今伦敦的流行时尚。在一座黑乎乎的客厅里,一大群人坐在一张桌子周围,与死去的人沟通,或者探求一些关于未来的片断。爸爸对这些事情非常反感,而这次他被极度虔诚的赫胥黎先生拉了进去。

  鬼魂显灵是由乔治安排的,他选了查理威廉姆斯做通灵人。除了爸爸妈妈,我很惊讶地发现许多人都在那儿,包括艾蒂和理查德,亨斯利和芬尼,还有弗朗西斯加尔顿。我特别高兴看到你和刘易斯先生也在那儿,因为你的出现总能让我消除焦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出那个在最后一刻偷偷溜进来的人。我确信那是赫胥黎本人,乔装打扮一番,毫无疑问,这增加了他出场的戏剧性。

  我觉得真是有趣,禁不住咯咯笑了。那时门关上了,窗帘也拉上了。乔治和亨斯利把威廉姆斯先生的手脚绑了起来,而我们都坐在黑暗中等着表演开场。屋子里很快就让人感到非常憋闷,四周一片漆黑,我开始想像许多神鬼的形象。听到有人喘息的声音,还有其他一些动静,没人知道是谁发出的,真是有点阴森恐怖。而这时,已经热得有点受不了了。接着,铃声响起,表演开始了,我们都听到了风穿过房间的声音。有人叫喊着站了起来我听到一把椅子摔倒在地上,有人痛苦地深吸了口气。灯光亮了起来,想想我有多么惊讶,我想你也注意到了,爸爸那时看起来几乎都不能呼吸了,他一直躺着被抬到了楼上的床上。之后,演出重新开始,更多的声音和火花,桌子升离了地面,高过我们的头顶。

  结束时,大部分人都因兴奋过度而头晕眼花。这时,爸爸清醒过来,说这些都是垃圾,我看他真是非常心烦意乱。乔治,这个神灵论的忠实信徒,走下楼来悄悄对我说:我得说,这是一个憎恶与旧人对话的人。

  之后,当你紧握着我的手,说起所谓的我的艰辛时,我被感动了。你说:亲爱的,女人总是要承受痛苦,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将来仍旧如此。但令人欣慰的是,当男人们在我们的泪水中逍遥时,我们对生活的理解变得更为深刻。你说这些时,我看到一滴眼泪滑过你的脸颊。这让我想起几年前,我读过的《妖精市场》中的那个小妹妹,果汁从她脸上流下,滴落在她的酒窝里。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痛苦难耐的那段日子里,是你给了我鼓励和支持。

  你的

  贝西

  1877年11月18日

  亲爱的玛丽安:

  与你4年不见了,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如你所知,可怜的艾米死于难产后,我们已经把弗朗西斯的儿子伯纳德接到了我们家里。虽然我真希望这从来没发生过,我必须承认这个一岁孩子的到来使这个古老的地方变得生气勃***来;他的哭声好像震落了椽上的灰尘,也使育儿室外面的桑树发出颤动之声。我估计那些旧玩具很快就会给弄坏,包括楼梯上的滑板。妈妈说伯纳德严肃得像个庄严的喇嘛。我又一次怀中抱着一个宝宝,心中自然是又苦又甜。有时候我眼中噙满了泪水,我也不知道那是因为悲伤还是欢乐。

  爸爸开始对蚯蚓感兴趣。赫胥黎先生说,这对一个思想钻进了坟墓的人来说很合适。他在花园里安了一个磨盘,缚上一个装置来测量它挖掘泥土的深度,以及它在地下的活动。他确信它们很聪明,让妈妈弹琴,弗朗西斯吹低音管来测试它们的反应,全然不顾一个事实就像妈妈指出的那样,他们没有耳朵。

  帕斯洛两年前退休了,住在村舍里。他现在成了一个优秀的园丁,他种的土豆在两年一次的村级展览中获得了冠军。

  如你所知,爸爸的声望一再攀升。昨天剑桥大学授予了他法学博士荣誉学位。妈妈担心他不能坚持到典礼结束,但他做到了其实根本不必担心。大学理事会大厅里人满为患,那些吵吵嚷嚷的大学生有的站在窗户上,有的坐在雕像上。就在爸爸身着红袍走进大厅的那一刻,一只身穿学位服、头戴方顶帽的猴子标本从廊台上悬吊了下来。让大家失望的是,一个学监立刻没收了它。但是当一个人说要展示一下看不见的联系时,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男生从高处俯下身来,在爸爸头上摇晃。他看似没注意到这一切。人群中欢呼声和嘲笑声向他袭来,不过很明显那没什么恶意。除了这位演说家最后宣称人与猿的区别就在于人具有道德观念时,他的一番拉丁语全不为人所理解。

  我禁不住感到骄傲。很多事除了你以外,我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许就在那天结束时,我发现他身上的确具有一种颇有建树的特质,尽管他的学说和著作来自一个应被人们唾弃的阴谋,一个只有我和其他极少的几个人才了解的阴谋,至少他是一种伟大思想的传递人。我欣慰地想,他该是自然科学的天使加百利。

  既然我已经了解了他最坏的一面,宽恕也该开始了。

  你的

  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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