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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5)



    飞虎队领受了这个艰难而又紧迫的任务。

    驼峰航线被世界航空史和军事史上称为“死亡航线”,恶劣的气候以及强气流、低气压和经常发生的冰雹、霜冻,使飞机失事率高得惊人,天气晴朗时,飞虎队员沿着战友坠机碎片的反光飞行。三年多时间内,中美双方共坠毁和失踪飞机六百零九架,牺牲和失踪的飞行员高达1500多名!可以说,是飞虎队员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物资,阻挡了日军侵略中国的铁蹄。

    作为飞虎队员之一,吴其轺曾四次奉命飞越驼峰航线,到印度去接受美国提供的飞机。每一次飞行,他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告诉战友们,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把我东西分了吧。但幸运的是,他全部安全顺利地返回了。

    1944年,陈纳德将军视察飞虎队时,看到吴其轺走路一瘸一拐,便询问其缘由,当陈将军得知他被日军击落身负重伤依然重返战场时,特批拆下一个C46飞机上的飞行员座椅送给他。这把椅子,吴其轺一直保留着,直到2007年捐赠给了北京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同时捐赠的还有美国政府补发给他的“美空军航空勋章”和“美空军十字勋章”。

    五、历尽坎坷

    毕竟,吴其轺已是耄耋之年,加上中风后身体越来越差。他无法再出远门,更多的时候,只能坐在轮椅上接受媒体采访。

    每当有人夸赞他击落日军五架敌机,或者钦佩他四次飞越驼峰航线,或者惊叹他三次被击落死里逃生时,他总是默默摆手,神情平淡,意思是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还常常叮嘱记者,请把我当普通人来写,我没做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对得起这个国家。

    当鲜花簇拥时,当面对镜头时,吴其轺最爱说的两个字是,惭愧。

    惭愧惭愧。这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唯有说到一个场景,他会激动,眼睛会发亮,那就是1945年日本投降时,他亲临了受降仪式现场。

    1945年8月21日,吴其轺等人驾驶6架P-51战斗机在前面领航,将侵华日军的洽降专机押送到芷江机场。9月9日,中国战区日军投降签字仪式在南京国民政府中央军校大礼堂内举行。吴其轺作为美军援华空军第14航空队第5大队分队长,带领他的全体队员,坐在中国战区日军投降仪式的第一排。应邀参加日军投降仪式的有美国、英国、法国、苏联、加拿大、荷兰、澳大利亚等国的军事代表和驻华武官,以及中外记者、厅外仪仗队和警卫人员近千人。

    8时52分,中国陆军总司令陆军一级上将何应钦,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陆军参谋长萧毅肃、海军总司令陈绍宽、空军第1路军司令张廷孟等5人步入会场,就座受降席。8时57分,中国战区日本投降代表、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上将率参谋长小林浅三郎中将、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少将、中国派遣军舰队司令长官福田良三中将,台湾军参谋长谏山春树中将等7人,脱帽由正门走进会场。冈村宁次解下所带配刀,交由小林浅三郎双手捧呈何应钦,以表示侵华日军正式向中国缴械投降。此时恰好是9时正。然后,冈村宁次在投降书上签字。

    受降仪式约20分钟。

    吴其轺一次又一次地对儿子说,对记者说:这20分钟,贯穿了我的一生,影响了我的一生,升华了我的一生。这20分钟的精髓就是:中华民族是不能战胜的!正义的力量才是永恒的!

    在以后那漫长的艰苦的不公正的岁月里,这二十分钟都支撑着他,让他心里有一盏不灭的灯。

    抗战胜利后,吴其轺在3000多名空勤人员中以第一名的身份,考入了美国西点军校航空分校,进修结束后回到台湾所在部队,晋升为中校。此时,父亲托人悄悄送来一封家书:“我希望你回来!叶落归根!国民党之所以败走台湾,完全是因为腐败透顶!当年我支持你们兄弟参加抗日战争;今天,我希望你回到大陆,跟着初升的朝阳!跟着共产党!建设我们的新中国!”

    吴其轺看了心情激动,随即冒着生命危险辗转回到了祖国,向解放军起义投诚。却不料,在那个年代,他这样身份的人是不被信任的。虽然回来后他被安排在解放军某空军机场,却不让他碰飞机,只能做些闲杂工作。这对一个酷爱飞行的空中英雄来说,是一种折磨,对有着强烈自尊心和荣誉感的人来说,更是一种轻蔑。他无法忍受,便提出了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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