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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故事1·我穿墙过去(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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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子的结尾是一首叫《宝石》的诗,只有一句话:我得到宝石/我看到宝石上的光。

    八

    我和竖走出饭馆的时候已是深夜,天气寒冷,他递给我一根烟。我的脑海里还是影片中竖的模样,那时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头发遮住眉毛,放荡不羁。而现在,他的模样倒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瘦削,颧骨突出,但明显苍老了,白发像杂草一样钻了出来,笑的时候额头显出很深的皱纹。不过他的生活像是倒退回了少年,还有几天,他就开学了。

    一个多月后,我们在他的学校再次见面。我倒了两次地铁,一直坐到地铁11号线的末站,再转乘公交才到达工艺美院。他在校门口向我介绍:“这个校区搬来有十年,徐汇那边还有一个老校区。”

    “在徐汇可能更方便一些。”

    他断然否定:“市里有朋友嘛,在这里,荒郊野岭,特别不方便也就踏实了。”

    我们来到他学习版画的工作室,是一间十来平方米的方形小屋。屋内整齐地摆放着电脑,每个桌子上架着长条形的用于照明木板的电灯棒。竖的办公桌很好辨认,他在电脑显示屏的右下角贴了一个“诗”字。

    我们围着他的桌子坐下来闲聊。他拿出一张纸,列了一串他开学以后每日的生活作息表,俨然像一个在家修行的佛教徒:每天早晨7点起床,然后念早课,习书法,等到9点去工作室刻版,下午4点结束后,他的时间几乎都用来诵经——楞严咒、地藏经、大悲咒,晚上他给鬼道众生施食,他端起一个蓝色的喷壶,“这是西藏运来的甘露丸泡在里面,还有一个专门的法器,放一点米在法器里面,再喷一些甘露水”。他像一个“自我的囚徒”,用佛教严格的礼节束缚自己的欲望。他已经禁欲半年,***也是禁忌,连脑子里有性的念头都是犯错。

    聊了一会,话题再度回到那部影片。

    竖向我回忆了一个画面。有一天,他和雎安奇过了达坂城,来到一个叫库米什的小镇。他一个人到外面溜达,走在戈壁上,一眼望去,到处是沙漠、岩石和稀疏的树木,和月球表面没什么两样。他想起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然后问了一个问题:“这个地球上哪里是尽头?”他边走边思索,如果有一个尽头,他所在的位置太符合尽头的意味了,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们的旅程还在继续,他得出结论,“也许,哪里都是世界的尽头”。

    “这个想法非常虚幻,既然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世界的尽头,尽头有什么了不起的呢?”竖接着说,“这句话一直影响着我,比如说在你绝望的时候,好像来到了世界的尽头,或者你人生的尽头,没问题,再往前走一走看看是不是。既然每个点都是尽头,那你再往前走走,不也是尽头吗?”

    《诗人出差了》获奖之后,一些许久不联系的朋友向他表达了赞誉:“早就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好像他飞黄腾达了一样。他反应平静,“他们称赞只是因为这部片子获奖了,平时看美剧的人,能够理解这部片子吗?我不相信”。他的前妻没好气地评论:“孩子他爹主演的电影获奖了,但是这样一部电影,你让我们的女儿什么时候看合适呢?”

    他记得在鹿特丹电影节,片场坐满了观众,放映结束时,每个人对他点头微笑。他偷偷对雎安奇说:“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我唯一能够确定的,这是一个好梦。”

    从鹿特丹电影节回国,他感到非常幸福。有一天,这种幸福感几乎要从他身体中溢出来了,他像个小孩一样,希望把这种幸福传递给周围的人,但又不知如何释放。他走在街上,看到一辆献血车,他上车献了400cc的血。

    “献完感觉怎么样?”

    “头好晕。”

    嗜酒者

    文_杨语

    一

    阿宽在他25岁生日那两天里自杀了三次。他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酒瓶都空了,烟盒里只剩一根烟,身上的秋衣已经两个多月没换,臭烘烘的。没有人跟他说生日快乐,朋友被他酒后胡言乱语的骚扰电话得罪完了,甚至有人扬言要杀他和他的家人。阿宽感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他把仅剩的那根烟点上,吸一口,给自己唱了一遍生日快乐歌。很快,他手上只剩下滤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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