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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居高位(第十二章 温哥华,1月4日)(4)



    阿兰点点头。他也有同样感觉。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有兴致是因为,梅特兰德先生把一条很简单的法律进行了极为新颖的首尾倒置;崇拜是因为他有,或者似乎有一种出众的能力,能用极小的一把法律稻草制出砖头来。”

    如果这话出自其他任何人之口,都将显得野蛮、粗鲁。但出自巴特勒之口,加上他那友好的微笑,这番话却好象是善意的教诲,只不过带了一点点挖苦的味道。

    在阿兰后面,有人哧哧笑了一下。

    A·R·巴特勒继续说道:“阁下,正如我想努力说明的那样,这件事情的简单事实是,我的同行的当事人杜瓦尔——我要插一句,对他的特殊困难我们很清楚,移民部对之也极为同情……事实的真象是,对杜瓦尔的拘禁不是非法的,而是合法的,是根据拘留令进行的,该拘留令是按照加拿大移民法,通过正确而恰当的手续签发的。而且,我要向阁下指出,‘瓦斯特维克号’船的船长拘禁杜瓦尔完全是依法行事,如同我的同行阁下的报告一样合法。事实上,如果船长不这样做,那反而……”

    巧妙、优美的词句被流畅地编织了出来。阿兰在陈述中不时结结巴巴,找不到适当词句,而巴特勒的证词顺畅流利、抑扬顿挫。阿兰的论证迂回曲折,有时吞吞吐吐,而巴特勒则明确有力地层次清楚地说明一个问题,然后自然地转入论证下一个问题。

    他的证论是使人信服的:对杜瓦尔的拘禁是合法的;法律要求的一切都照办了;船长没有错,移民部的工作程序也没错;作为一个偷乘者,亨利·杜瓦尔没有合法权利,因而他不能要求为他举行移民听证会;至于阿兰假设一个加拿大公民被拒绝入境的论证方法太牵强附会,简直可笑。巴特勒真的笑了起来,当然是宽厚的笑。

    阿兰在心中承认,巴特勒的作证的确精彩极了。

    巴特勒结束道:“尊敬的阁下,我请求法庭驳回该申请,取消‘如无反对,即行生效’令。”他庄严地鞠了一躬,坐下了。

    仿佛是一位名星走下了舞台一样,小小的法庭里一片静穆。自从开始时说了一句“你的这个是怎么回事?”以来,威利斯法官一直没有再说话。虽然在这里没有情感的地位,但阿兰仍希望能看到法庭表示一点同情,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到。看他们的表情,法官席上的人好象是在讨论砖头和水泥,而不是在讨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时,法官变换了一下他坐在高背椅子里的笔直姿势,看着他的笔记,伸手拿过一杯冰水,呷了一口。阿兰看到,记者们有些骚动起来,有几个在看表。他想,可能有几名记者的最后截稿时间要到了。虽然已经过了11点钟,但法庭里仍坐得满满的。只有几位有事的律师离开了。阿兰回头望了望,发现后面原来的一些空座现在也坐上了人。

    自阿兰进到法庭里,现在是第一次听见了外面都市的声音:时高时低的风声、车辆声、一阵好象是风钻的轰鸣声、远处的一阵铃声、海边的一艘拖轮发出的低低的汽笛声。也许是一艘船要离港了,就象“瓦斯特维克”号一样很快就要离港了,也许仍带着杜瓦尔,也许会把他留下。嗯,一会就见分晓了。

    一片肃静中出现了一声椅子擦地的声响。是托兰德站了起来,船社的律师。他那刺耳的粗糙嗓音与色特勒优美的低音形成强烈的对比:“尊敬的阁下……”

    正在看记录的威利斯法官抬起头来,他那严厉的目光射向法庭。“不,托兰德先生,”他说道,“我不需麻烦你了。”

    那律师鞠了一躬,坐下了。这么说就这样了。

    法官的打断只能意味着一个意思。那就是,阿兰的证词已被推翻了,不再需要另外的论证来进一步驳斥它了。

    “好吧,”汤姆耳语道,“反正我们已经努力了。”

    阿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早就知道会失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战略是兜个大圈子。然而在失败到来之时,他仍然感到了它的苦涩。他不知道自己的缺乏经验和紧张在多大程度上造成了他的失败。如果他更自信一些,与巴特勒一样自信而雄辩,他会不会胜诉呢?

    也许,如果他有幸遇到另一位法官,一位比现在法官席上的这位严厉可畏的人更有同情心的法官,结果会不会与现在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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