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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曼情变断魂录(维纳斯艳惊伊尔城)(11)

    “也许是喝多了,但我碰见的事比喝醉了更为可怕。”他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我确信他是完全醉了。

    “您知道我的那枚戒指吧。”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怎么啦?被人偷走了?”

    “那倒没有……我没法把戒指从维纳斯这个魔鬼的手指上脱下来了。”

    “原来如此!您一定是没有使劲去拔。”

    “我使劲了……但那维纳斯……却把手指攥紧起来。”

    他满脸神色惊惶,把身躯倚靠在窗门的横插上以免跌倒。

    “胡说!”我否定了他的说法,“您一定是把戒指在维纳斯雕像上套得太深了。明天您用钳子就能脱下来。可是得当心,别把雕像损坏了。”

    “我跟您说,脱不下来啦。维纳斯的手指已经握回去了,握紧了,成为了一个拳头。您听明白没有?显然,她已经成了我的妻子,既然我把戒指给了她……而她又不愿意还给我。”

    一听此言,我骇然一惊,全身不寒而栗。他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一股酒味朝我扑鼻而来,我的恐惧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想,这家伙刚才讲的全都是醉话。

    “先生,您是古物鉴赏家,”新郎可怜兮兮地说,“您对这一类雕像很精通……也许那雕像里面有什么发条,有什么鬼明堂,对此我一窍不通……您去看看好吗?”

    “好,我们一道去看看。”我答应了他。

    “不,我希望您一个人去。”

    我走出了客厅。

    刚才吃晚饭时,天气有了变化,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正准备去要一把雨伞,但同时又有一个念头制止我这么去做,我心想,我真是个大傻瓜,竟打算去验证一个醉汉的话是真是假!再说,也许他是想给我来一个恶作剧,好让那些老实的外省人乐一场,至少,我也会淋得像只落汤鸡,得一场重感冒。

    我站在门口向那个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雕像望了一眼,没有再回客厅,就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白天婚礼的景象纷至沓来,在脑海里翻腾。我想,如此一位纯洁美貌的少女,竟然就这么嫁给了一个粗野庸俗的醉鬼。对此,我不禁对自己说,结婚只论门户家财,真是丑恶得很!镇长披上三色肩带,教士系起襟带,就把世界上一个最纯真的少女送进了弥诺陶洛斯的嘴里!婚礼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宁愿用生命去换取的宝贵时刻,但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在此场合有何幸福可言?一个女子见过一个男人的粗野不止一次,以后还能去爱他吗?先入为主,最初的印象是难以磨灭的,我可以断言,这位阿尔封斯先生咎由自取,将会被人憎恶……

    我内心里的独白远不止这些,我且略去不谈。就在我自言自语之时,可听见屋里有人来来往往、开门关门以及马车驶出的声音。接下来,似乎又听见楼梯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好几个妇女朝着走廊的另一端与我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们大概是在送新娘子进洞房。后来,送新娘子的妇女们又都下楼梯走了。德·佩莱赫拉德夫人的房门也关上了。我心里想,这位可怜的姑娘这时一定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我愤愤不平地在床上辗转反侧。别人家里举办婚礼,而我这个单身汉却在这里扮演一个傻乎乎的角色。

    整幢屋子静下来了好一段时候,突然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这是上楼去的脚步声,木板楼梯被踏得格格直响。

    “真是个粗人!”我叫了起来,“我敢打赌他会摔倒在楼梯上。”

    一切又复归寂静。我拿起一本书来想转移转移思绪。那是本省的一本统计手册,其中还附有德·佩莱赫拉德所写的一篇普拉德地区德洛伊教历史建筑的论文。我读到第三页便昏昏入睡了。

    我睡得很不踏实,醒了好几次。鸡叫的时候,我已经醒了二十多分钟,那时可能是早上五点钟光景。天快亮了。又可清晰地听见前半夜那沉重的脚步声与楼梯格格作响声,我觉得好生古怪。我一边打呵欠,一边琢磨阿尔封斯先生为什么起得这么早。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我正要合上眼睛再寻睡意,突然一阵异样的跺脚声惊动了我,伴随着跺脚声的,还有打铃声与房门开开关关的响声,接着,又听见一片混乱的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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