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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故事1·我穿墙过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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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维第二次被枪指是在美国。那是2009年3月,华盛顿DC音乐节邀请“生命之饼”,他们想趁此机会在东海岸巡演,计划的行程是上海飞到底特律,再转巡演第一站迈阿密。

    到底特律后,一行几人被带到办公室,说他们的签证有误。北京美国大使馆看过演出材料后,给他们发放了旅游签证,美国边境官看了说不行,他们需要回中国重新办签证。“那我们的演出就错过了!”“那没办法。”吴维看他们态度坚决,便建议,把所有演出都取消,“让我们作为普通的旅游者入境,可不可以?”“那也不行。”

    吴维急了,他一急嗓门就大。当时正值奥巴马当选,吴维忽然想到奥巴马的口号“It’stimetochange”,他说:“知道奥巴马说什么吗?It’stimetochange!什么需要change?就是你们这种办事态度和方法需要change!”边境官回答“whatever”,召来了安保人员,掏出枪指着他们,拖着行李,安排最早的一趟航班把他们强制送回了中国。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美国,吴维他们在海关待了两个多小时,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了。

    除去这些略为荒唐的经历,当国际公民在全世界演出确实“很过瘾”,虽然收入仅能赚回路费,但吴维觉得“没花钱已经很不错了”。欧洲巡演时,乐队住在当地的SQUAT(青年自治空间),接触到许多国外的朋克,吴维说:“他们有NGO组织,各种都是DIY的。不论是乐队还是个人,他们都有强烈的政治主张,这种倾向在中国就体现不出来。”这些年,吴维读书,看电影,上网查阅了很多资料。与外国朋友们聊天,谈当下中国,吴维造了个词Chinalism(中国主义),后来他以此为名写了首歌。

    2008年,吴维剃掉了鸡冠头,他说“太麻烦了……睡觉不舒服。”2009年4月,吴维与胡娟结束了四年的婚姻和九年的乐队合作。胡娟的“WuHanPrison”服装店就在同名酒吧旁边,吴维是酒吧的经理。离婚时他为胡娟交了半年的房租,从此二人再无往来。

    吴维一直住在武汉,他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车,没有存款,是个彻底的无产者。

    2006年,吉他手张华转而担任乐队的经纪人。2013年,他为“生命之饼”联系到了南京的一次演出。得知崔健是这场演出的压轴,吴维激动极了,1997年CD咖啡一别之后,吴维一直没机会再见崔健。“生命之饼”排在崔健前面上台,吴维打算好,演出完下台看崔健,然后去后台找他再聊两句。

    演出前一天,乐队抵达南京。飞机落地,张华通知吴维,原定的十首曲目被砍到八首,吴维说“好”。第二天中午吃饭时,曲目砍到六首,吴维说“好”。乐队到后台准备了,砍到五首。上台唱完五首,台下观众不答应。吴维在台上告诉观众,最后一首我们只演奏不唱,“原因不说了”。演了半分钟,张华被台侧的文化官员推上台,吴维小声跟他说:“我们不唱,你放心吧”。一首奏完,吴维和乐队下台,两排特警夹送他们一路直通上了面包车,径直拉到酒店不许再出去。过了一会儿,张华满脸委屈地出现了,因为“阻止演出不力”,他被台下的当地文化官员直接扇了两耳光。

    张华挨打的事给吴维的刺激更大。他完全忘了要去找崔健,告诉他,“你的歌我听了,很喜欢”。

    四

    与几乎是在街上长大的吴维不同,“死逗乐”的贝司手麦巅是湖北工业大学英文系的毕业生,后来又读了武汉大学的传播学硕士。2002年,他编撰的朋克文化杂志CHAOS印出了第一期。这本传播朋克文化的地下出版物共出了五期,所刊文章由麦巅及合作者们自费翻译写作,杂志也是自费印刷,每期印数不过两百,大部分免费发放。麦癫当年认为,收钱有悖于朋克精神。

    当年与麦巅合作后两期CHAOS的刘学蔚则是武大传播系的博士,她曾介绍多支国外朋克来武汉巡演,现在武大任教,生活日趋安定。麦巅开玩笑,她现在是“城市中产阶级”。麦巅出生于1978年,刘学蔚1984年,两人都一直关注着“生命之饼”和吴维。

    “武汉没有朋克。”刘学蔚这样说。过一分钟,她补充了一句:“如果说武汉还有朋克,那只有吴维一个。”她与麦巅合译的《朋克的哲学》还未出版,麦巅仍在修改自己的文章,他关于朋克的理念一直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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