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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坡食人树(尾声·手记)(6)



    我曾在教会女校时代的太田玻璃工厂里偷出一种药品。当时的技师告诉我,这种制造特殊玻璃使用的添加剂如果注射进人体里,人就会麻痹,失去意识,弄不好两个小时就会死亡。当然,工人不会主动送这种危险的东西给我,但我想自己将来一旦要自杀时可能用得上,就偷出了一些。我杀丈夫时使用的就是这种药品,具体做法就是在他熟睡时,从他的牙根和牙佩之间注射进去。我读过医学书籍,知道这样一旦将来验尸也很难判断死因,我用的是丈夫藏在地下室里的注射器。

    我把丈夫的尸体扔进了地下室,独自浇筑水泥将地下出入口封闭起来。至于培恩学校,我委托给了教务长,说丈夫回英国了,让他全权处理关闭李宜。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除了有学生数量开始减少的因素,或许还可能是大家对培恩道貌岸然下的变态行为已经有所觉察了吧。

    丈夫死了以后,我就可以不慌不忙地在他的书房里查找线索了。原来,他的故乡在苏格兰的弗塞斯,早年他在那边也曾偷偷犯下类似的罪行。我发现了他日记风格的叙事诗,当然,我把这些都销毁了。

    但是,丈夫有个毛病,喜欢在书籍的余白处乱涂乱画,我不可能查看所有的藏书,其实只要仔细搜寻,应该还能发现其他危险的蛛丝马迹。

    我根据回忆,写下我丈夫的部分创作内容。他虽然是个变态的疯子,但不能抹煞他的艺术才能。轻易地毁掉他的艺术作品,我也有些自责。(前面已述,省略)

    我越发对大楠树不胜恐惧,觉得它是所有悲剧的起源,我始终不能离开它半步。这个可怕的家伙从来都是只做不说,而我和周围的人,不过是任它摆布的玩偶罢了。

    照夫竟然是我在昭和十六年吊到树上的小姑娘淳子的哥哥,再婚后的我得知这一点时,不禁惊愕万分。如果说这就是命运对我的讽刺,那命运也太残酷了。为什么只对我发泄这样的怨愤?又是那株老树在捣鬼吧?不然无法解释这接二连三的不幸。我的人生永远无法摆脱老树的纠缠了,自从昭和十六年发生了那样一出悲剧以来,我已经被大楠树牢牢抓住,要用我的一生来哀悼不幸的牺牲者。

    真是一株可怕的树!牧野照相馆的牧野省二郎先生从坡下狮子堂的老板那里听说了发生在昭和二十年夏天的惨案,从他们讲述里,可以充分认识到大楠树的本质。(前面已述,省略)

    我的孩子们所表现出来的异常,丝毫不比他们的父亲逊色。命运弄人,这极有可能还是大楠树的阴谋。

    大楠树的疯狂,体现在詹姆斯创作的管琴乐曲里,他就是为了给大楠树演奏才开始音乐创作的。就像种树必须浇水,而大楠树需要的是这样的音乐。那整个就是疯子献给魔鬼的礼物!

    不错,这些孩子都是我的骨肉,我该对社会负什么责任暂且不说,就让他们全部消失这件奉,与其说是我自己的主张,不如说是那株大楠树的意志。它开天辟地以来就立在坡上,不管怎样,我只有服从。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他们就要生小孩儿了,可怕的小家伙们将继承培恩罪恶的血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后悔没有趁三个子女年幼时把他们杀掉!

    我利用了绳索,参考了十八岁时处理尸体的方法,终于杀掉了卓。除了警察以外,还出现了两位奇怪的不速之客,他们自称是私家侦探。接下来会怎样呢?(前面已述,省略)

    ……我想只好如此了。

    必须立即动手了,我要使让离开这个世界,然后是玲王奈。

    我虽然有这个志向,但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了。杀卓的时候,我自己不慎受了重伤,现在杀让,万一用尽最后的力气,我极有可能从这间病房一去不归。如果那样,这册手记将不得不留在世上。为预防万一,我要把它封好,保存在院长先生那里。如果我死了,院长将根据我的嘱托,把手记交给玲王奈;如果我的计划顺利实施,杀掉让之后接着杀掉玲王奈,我将抱着这册手记,连同我的身体,与这幢老屋一同付之一炬。这都是天意!

    我已经委托了牧野夫妇,如果我死了,就把老屋烧掉。这幢老宅应该和我一起消失。牧野夫妇是我终生的朋友,我得到过他们无徽不至的照顾。我意外住院以来,就是他们把这册手记从家中的隐蔽处找出,连同衣物一起送到病房里来的。现在我能够托付的,也只有他们夫妇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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