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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探索编辑部:比起民科,更想讲一个有关失败者的故事(2)

  唐志军穿上宇航服“被”窒息后,他在一片慌乱之中被消防员切开了脑袋。这是“恶搞”,是类型的笑点,但也是,这里我需要特别强调的“不体面”,此后这种不体面将贯穿全片。为什么要强调不体面呢,因为不体面是所有伟大理想的一个最现实的侧面(影片也正是这么拍的),我们从正面看到意气风发的青年人讲到“发现外星人时,将消弭人类间的纷争”,却从侧面看到他中年时的颓废消沉,唯唯诺诺,我们心中产生了一幅随处可见的图景,这图景由于它的立意而显得滑稽又崇高。

  当异见者居高临下地说“大导演趴在地上装穷”时,无数试图为心中知识(即使唐志军被盖棺定论为“民科”,他的知识储备也似乎还是要远远高于“阿波罗”的老板之流)正名的出版人的不体面,就这样被彻底无视了。出版人的不体面,就不是直接的困境了吗?

  当然,这不仅仅是出版人,而是“失败者”,是所有为了追寻理想而败(指陷入窘境)给现实的失败者。但正如一种朴素的思路,“你要是比别人优秀,就会混得更好”,影片通过彩蓉姐直接给到了唐志军并不优秀的解释,他是民科,是执迷不悟的可怜人。

  回到开题的内容,正确与错误何以判断,何以起效。以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为标准是否可靠?

  失败者就这样起步了,在“又要白费功夫”的议论中,唐志军又被骗、又得跟环境抗争了(彩蓉姐拉着他不让看“外星人”、最后的独自上山),但与此同时,在麻雀落满的石狮前,在毒蘑菇的“幻境”里,他也好像在切切实实迈向自己的红萝卜。

  红萝卜的个人成功与功利成功对立起来,这时我们便不得不重估失败者的问题了,当我们站在那一片麻雀形成的星球前,仿佛都得到了一份实现了什么的喜悦。(女儿与自我和解的问题,下文再说)失败者获得了成功,他的一切失败都得到了一份回报,这么浮浅的总结,被《宇宙探索编辑部》表现为并不浮浅的两个小时时,当同样处境的观众仿佛实现了什么的时刻,作品性便浮现了。

  这里适合打个比方,你有投机赚钱(520卖骨头的村民)成为“强者”的机会时,你是否要为了个人兴趣、理想而追求难以见到果实的事业呢,这个事业是否就是你眼前的红萝卜呢?

  这是一个共同的困境,这个困境要低劣于村民的贫困吗?为什么执意于明显并非主题内的村民,而忽视前者呢?村民势必应当被视作理应关怀的弱者吗,他们凭借投机得来的钱,不能够使得他们摆脱困境(影片中未明确表现的,固定语境下的困境)吗?

  就好像你采用了黑人演员便一定要关注并解决他们受到的种族歧视问题一样,我想这样限制创作,可能只会使得他们的困境加剧吧。

  姑且给到了自己对问题的回答后,再来讲讲自己对制作的观感,我只是单纯喜欢这种仿现实的自然镜头,跳切的突然性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交代“心路”这回事,我喜欢最能跳的那位。事实只是心路的外在表现,事实可以根源上不真实,也可以讲得不尽全面,这丝毫不会影响一段心路历程的完整性,与此同时,完整的心路历程必然是真实的,因为人类无非是一粒又一粒的沙子,我们难以互相理解(情感)不在于彼此间的智商、经历差异有多大,而在于愿不愿意看到对方的心理。生活中我们也只能看到一个个侧面,并从中揣测对方。虚构的现实由此展开,便是现实本身。

  “理想主义者”也难以永远都一往直前,倒不如说,反思是理想主义者的标配,因为我们只想做正确的事,但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正义。我们看到了不体面之后,难免会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为什么他能够坚持?只一味强调实现后的宏图,而不顾脚下绊倒自己的石子,多少会显得空洞麻木。于是死在背景里的女儿便出现了,主角也就在彩蓉姐的旁白中进了精神病院讲座。“精神病是人类为了区隔少数特殊人群的一个标签”,可以说,在代表大众的彩蓉姐不理解的旁白下,这句话本身便将主角放置在了同一位置。之后整个的怪诞氛围,也是为此而做的注脚,主角与精神病本身就是一体的,既然这样就更谈不上居高临下地去关怀了。主角首先认为精神病是正常的,而不是异常的。对主角的关怀,便是对“精神病”的关怀。

  女儿是唐志军的一种传承,正如一半(原因是)遗传的精神病。女儿的死至此可以被视作一种困顿的理想,而她所提出的问题,“我们人类存在在这个宇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就是唐志军本人进一步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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