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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咳嗽声(5)



    爹曾经逮着过一只刺猬带回家,那小家伙全身的刺让我和弟弟都不敢靠近它,更不敢摸它。只有看到它逃到我家大门口就要钻门缝时,我才用脚把它踢回院子,或用棍子将它滚回院子。它逃跑的时候会很快,外力一作用到它的身上,立马会缩成一个球,球上面全是刺。爹叮嘱我们不要让它偷吃了咸东西,否则它咳嗽起来像一个老头儿那样难听。我早就知道刺猬吃盐会咳嗽,父亲还没说之前就被我们用树枝子沾着盐让刺猬舔了。正是我们的这一恶作剧,引得父亲也咳嗽不止。父亲一生气,趁我们晚上觉睡得正香,将刺猬放了。至今我只要听到咳嗽声,就会想到是小时候被父亲放走的那只刺猬回来了。

    如今乡亲们住的房子都有了盖,像住在一只只箱子里,他们的咳嗽声就轻易传不出来了,他们居住的村庄已经叫居委或社区,他们在居住的楼下叫卖着水果、蔬菜、早餐,他们变成了居民或市民,可他们在有霾或无霾的早晨,在有风或无风的傍晚,在一天劳作的开始或结束,都要咳嗽几声,告诉人们自己还好好的。

    他们曾经是我们村的村民,只是我离开了他们,他们并没有离开我,他们仍然在老地方过着生活,过着日不出而作,日落也不息的生活;他们原来居住的与天地相接的房子刺猬也是可以去住的,现在刺猬住不进去了,村民住进了高楼大厦远离了刺猬,刺猬只能到庄稼地或更远的山里生活了。刺猬以假乱真的咳嗽曾经蒙蔽过我爹,他费了好大的劲就是判断不出咳嗽出自谁的口。我敢保证,现在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夜晚无灯无火的楼宇里还有跑来跑去的刺猬就好了,我可以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追加于它。

    可是,它能将百姓们的痛楚带走吗?看它那满身的针刺。

    (选自《临沂日报》2017年8月25日,本文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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