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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百态(2)

 
  至于猫的睡姿,更是多样,稀奇古怪,无所不有。我曾经仔细观察过这只懒猫的睡姿,不下百种。举几种最特殊的,以为例证。春夏之交,懒猫睡在沙发上,恰好我的西服也放在沙发上,那只懒猫既以沙发为床,复以我的西服为褥,最荒唐的是它把整个脑袋塞进了我西服的口袋里!究竟它是嫌我家空气不好,以口袋为防毒面具,还是以口袋为眼罩,以免强光刺眼,打扰它的睡眠?我没来得及问清楚,但一时哭笑不得。一声吆喝,它爬起来就奔,结果头部更钻进口袋,几乎被口袋闷死。初夏时太阳小施威力,晒得我头皮细胞跳舞。中午我自学校返回家,发现懒猫在墙脚。那个地方晒不到太阳,由于浇花之故,地上经常阴湿,当然是避暑的好地方。但最令人赞叹的是,那只懒猫把背脊全部嵌入墙与地的直角中,于是,左边两条腿贴在墙上,右边两条腿贴在地上,头部上仰,头毛全露,连尾巴也平镶在墙地之间。可谓因地制宜,把自然条件利用到了极致。我看得发了呆,一时忘了自己站在太阳底下全身大汗,移情作用令我也分享到猫的凉爽。
 
  猫和老鼠本是天敌,但这只懒猫在豢养之下,已经懒得与老鼠为敌。它不仅不捉老鼠,甚至见了老鼠就逃,颇似当年的军阀碰上日本兵。一天晚上,厨房里出现了一只老鼠,中等大小,并不可怕。我把厨房门窗先关上,请太太把懒猫从电视机上抱下来,往厨房一丢,立即关上门,站在外面静静地等着。等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我开门一看,懒猫已经睡在贴了瓷砖的灶台上,脑袋搁在煤气炉上。我一气之下,冲了进去,拿起棒子先将猫打起,又向柜下乱戳一阵,终于把老鼠赶了出来。这时,那只懒猫如果还有一点猫性,应该趁机扑过去,替我把老鼠捉住。谁知它竟然急了,跳上碗柜,然后呼呼喷气,做防卫状。待我把老鼠赶上柜顶,懒猫从柜顶一跃而下,钻入柜底,依旧呼呼喷气,做防卫状。我一气之下,不打老鼠,回过头来打猫。太太在门外大概听到猫的悲鸣,便推门进来。于是,猫和老鼠联袂趁隙闯出,落荒而逃。所谓“养猫千日,用猫一时”,而养得太久,居然不堪一用。
 
  然而,在太太的仁慈之下,懒猫又回到我们家。它的体重继续增加,皮毛油光闪闪。我怕有一天它会长得大如猛虎——只怕是没有猛虎的牙齿,咬不碎一根骨头,只能吃太太手中的“鱼腥饭”。无论我多愤怒还是多欢欣地回到家,无论我是仰天长啸还是埋头沉思,那只懒猫总是一径睡在树荫下,睡得那么安然,睡得那么安谧!也许它已成佛做祖,置身滚滚红尘之外;也许它已参透浮生要诀——多吃多睡,因此,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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