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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4)



  忽然,我被看不见的强大的手殴打着,而且那手毫无疑问地打的就是我。因为虽然我徒然地招架着,但是仍然遭到见空就钻的透明的大手殴打,我终于认识到那是为了让我理解殴打的意义才打我的面颊(也就是森的面颊)啊!我毛骨悚然了!“你在黑暗里干什么哪?”又是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吼叫起来。我大吃一惊,来不及直起腰就回头去看,我看见喊叫之后的妻子在黑暗里张着嘴,三条柳叶似的银光,在黑影中的妻子身上闪烁着。那是她的双眼和左手上的剃刀。

  “由于你自己的过失才使森迷路,你为什么打他?是你说起去祖母家的事,他才走上回声号站台的呀。森在那里等了你三个小时,一动也不动地等着,希望你能想起来呀!你为什么虐待他?你在这又黑暗又可怕的地方干什么?”

  妻子大吵大嚷地说那里又黑暗又可怕,因为她也和森一样浑身打哆嗦呀。

  “我正要问你想干什么呢,拿着剃刀!难道你躲在那里刮胡子?”

  “你跑到东京车站是去抛弃森么?你想利用反对核发电的活动家做你不在现场的证人,你是去抛弃森的呀!”

  “没有那种事!”

  “你最先打来电话说森失踪了时,因为你顺利地抛弃了他所以很兴奋啊!可是,等到打电话说找到他了时,可就失望啦!你还想骗我么?”

  “我为了寻找森,到处乱转了三个小时,早就累得没有精神啦。”

  “因为那个女人没来,你才越发沮丧了吧!她怎会来见你呀,她在电视现场转播里露面了啊。因为没见到那女人就那样殴打本来想抛弃却又回来了的孩子,没有人格的人!”

  刚才妻子给森换衣服,我向她报告事情的经过时,她倔犟地把脸背着我,我还以为仅仅是她心里不痛快呢。其实,在我第一次电话向她报告森的失踪、第二次电话又报告发现,在这两次电话之间的一百八十分钟里,她大概一直在喝威士忌呀。而且,已经醉了。我一明白了这些,就因为刚才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气得两眼发黑了。其实,我害怕被妻子听见而命令森不许哭,那也是因为一年到头总在她面前发怵的缘故啊。

  “我并不是不知道你因为恨我才耍弄剃刀。可是,那天早上,你想干的事也赖不掉啊,你说,殴打林和要给森去势,究竟哪一个更严重?”

  我的话还没说完,水平排列的柳叶眼在黑暗中突然一亮,然后,妻子就把另一条柳叶,也就是那把佐林根剃刀抢了起来!

  “你失去了给森去势的勇气,作为补偿就用剃刀柄去***,你也休想赖帐!”

  妻子虽然已经酒醉,却也哑然了片刻,连抡剃刀的动作也停止了一会儿。当然,我根本没以为妻子会干那种事啊。我虽然生气,可是也想把妻子的悲伤化为滑稽,以便平息那场麻烦。因为我对拚死拚活的妻子,爱得抽筋儿啦。当然,我的这些话也过于抽筋儿了。哈哈。

  “我要杀你!因为你遭到钚辐射还来***,所以才引起这一切呀!我要杀你!”

  眼看着妻子不顾一切地挥刀向我扑来,我撞倒了森才在千钧一发之中躲过了从头上抡过来的剃刀。妻子扑了个空,收不住脚,单腿跳着撞在书柜上。

  “啊,好疼啊!”她惨叫着。

  但是,已经变作攻击的恶魔的妻子利用冲撞的反弹,猛一转身,又扑了上来。

  对这次袭击,我仍想在刻不容缓的险情之下逃出去,但是,森忽然在脚边叫了起来。我心里扑通一下,以为森被刀割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右耳下边被握剃刀的手掌啪地击了一下,我在混乱和惊恐之中把妻子撞倒了。但是,剃刀在她手中她自己也害怕的妻子咣当一声撞在玻璃门上,却没叫痛,只是发出哧哧的声响,大概鼻子流血又要用鼻子呼吸所致吧。趴在地板上的森,是因为我和妻子打斗使他压抑得难受啊。

  我站黑暗里嗷嗷地吼叫,虽然从右耳下部到唇边受到的袭击仅不过是打了一下,但是,冒出血来,异样地疼,像把神经扭在一起来压榨似地疼痛。至于我发出的嗷嗷叫声,大概是遇上前所未有的生命危险时模仿森的声音来求救的吧。妻子的哧哧的声音可能也是出于同样原因。我们的声音都和森的喊叫配合着啊。

  我的下巴像扭开水龙头似地流血,那血滴在胸部、腹部、又滴到赤着的脚背上。想要张嘴舔舔伤口,血通过麻痹得像棍子似的舌头向喉咙里倒流,我一边咳,一边吐出血块。因为好像剃刀割破了我脸部的肌肉,我怕从那个红窟窿里露出牙和假牙,所以,我走过去开灯,我的血溅得到处都是。我一定得把伤口给那个女杀手看看!但是,没能让她看我,反而让我看她了。妻子站在她撞上的玻璃门前,低着涂满鼻血的脸,左手紧握佐林根剃刀正要割她的右手腕!我立刻从电灯开关旁边抓起老鼠夹子,向妻子的手掷去。虽然老鼠夹子打掉了剃刀,却啪地一声夹住了妻子的右手。妻子发出根本不像老鼠的嚎叫,拚命挣扎着要把老鼠夹子挣开。哈哈。那是反应堆的冷却水管被老鼠咬坏时我发明的获得专利的老鼠夹子啊。虽然我从核电站里偷出了各种各样的备品,可是,像老鼠夹子这样既现实又有效的还是头一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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