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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之心(第五章)(4)



    “你觉得这有用吗,汤姆?”她说。

    “也许吧。还看不出来。达蒙先生?达蒙先生,醒醒!”杰姆敲着他的脑袋。

    迪尔坐了起来,无花果叶散了一地。“好啦,住手,杰姆· 芬奇,”他说,然后继续摆出四肢张开的姿势,“我在这儿待不了太久了。天越来越热。”

    杰姆像罗马教皇一样神秘兮兮地用手拂过迪尔的头,说:“瞧,内德,他醒了。”

    迪尔的眼皮颤动着睁开了。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绕着院子边走边嘟囔着:“我这是在哪里?”

    “就在这里,迪尔。”她说,有几分警觉。

    杰姆绷着脸说:“你知道那不对。你应该说:‘达蒙先生,你在比属刚果迷了路,中了符咒。我是内德,这是汤姆。’”

    “我们也迷路了?”迪尔说。

    “在你中咒期间我们一直找不到路,但现在我们找到了,”杰姆说,“威金斯教授被绑在那儿一间茅舍里的木桩上,我们得把他救出来——”

    据她所知,威金斯教授仍被绑在木桩上。卡波妮从后门探出头,破除了每个人身上的符咒,她尖声喊道:“你们要柠檬水吗?十点半啦。你们大家最好来喝点儿,不然那日头会把你们活烤了!”

    卡波妮把三个玻璃杯和满满一大罐柠檬水摆在门内的后廊上,这么安放是为了确保他们能在阴凉处至少待五分钟。上午十点左右的柠檬水是夏日每天都会有的。他们各灌下三杯,发现上午剩余的时光没事可干了。

    “想去多布斯牧场吗?”迪尔问。

    不想。

    “我们来做风筝怎么样?”她说,“我们可以向卡波妮要一点面粉……”

    “夏天不能放风筝,”杰姆说,“没有一丝流动的空气。”

    后廊上的温度计显示三十三度,车库在远处闪着朦胧的微光,两棵成对的参天楝树静如死水。

    “我有主意啦,”迪尔说,“我们来办一个奋兴布道会吧。”

    三人面面相觑。这不是空穴来风。

    梅科姆镇的三伏天意味着至少有一场奋兴布道会,而那个星期正有一场在进行中。那是镇上三个教会——循道宗会、浸礼会和长老会——的习俗,三个教会的教徒集合起来统一聆听一位客座牧师的布道,但偶尔,当三个教会无法就传道士的人选或薪水达成一致时,每个教区会各自举行自己的奋兴布道会,公开邀请大家参加,因此,有时,全镇人会因此有三周精神重新觉醒。奋兴期是一段斗争期:与罪孽斗争,与可口可乐斗争,与电影斗争,与周日的打猎斗争;与年轻女性越来越多涂脂抹粉、当众抽烟的趋势斗争;与喝威士忌斗争——每年夏天起码有五十个小孩走到圣坛上,发誓他们在二十一岁前决不喝酒、抽烟或诅咒。那些东西太含糊了,琼· 露易丝从来没搞清楚是与什么东西做斗争,只不过也无需对此发什么誓就是了。同时这也是镇上妇人间的斗争,看谁为那位福音传道士布置的餐桌最漂亮。梅科姆镇的长驻牧师也能享受一周免费的餐点,故而在心存不敬的居民区,有人颇有微词,说当地的神职人员故意怂恿他们的教会分开举办仪式,借此多赚两个星期的谢礼。不过,这并不属实。

    那一周,连续三晚,杰姆、迪尔和她坐在浸礼会教堂(这次的主办方是浸礼会)的儿童区,谛听詹姆斯· 爱德华· 穆尔黑德牧师大人的训导,他是一位来自佐治亚北部的知名演讲人,至少他们听说是这样。在他所讲的内容里,他们唯一听懂的是他对地狱的见解。对她来说,地狱是并将永远是一片火海,面积恰好与亚拉巴马州的梅科姆县一样大,四周有二百英尺高的砖砌围墙。有罪的人被撒旦叉起,抛过这堵墙,他们在某种液体硫黄的汤汁里煨煮,穿越永生。

    穆尔黑德牧师大人个子很高,神情哀伤,驼背,喜欢给他的布道起吓人的标题。(假如你在街上遇到耶稣,你会同他讲话吗?穆尔黑德牧师大人认为,即使你想讲,恐怕也讲不了,因为耶稣可能说的是阿拉米语注。)他布道的第二晚,主题是“罪恶的报应”。当时,镇上的电影院正在放映一部同名电影(十六岁以下的人不准入内),梅科姆人以为穆尔黑德牧师大人要讲的是这部电影,所以全镇人都出动来听他的布道。结果穆尔黑德牧师大人讲的根本不是这个。他用四十五分钟细抠字眼,分析他讲稿的语法准确性。(哪个是对的?罪恶的种种报应是死,既然“种种报应”是复数,那么“是”应该用单数形式还是复数形式?这是有差别的,穆尔黑德牧师大人所做的区分如此深奥,连阿迪克斯· 芬奇也参不透他的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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