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第17节)(2)
时间:2023-02-27 作者:伊迪丝·华顿 点击:次
奥兰斯卡夫人依然面带微笑看着阿切尔说:“他是怎样回答的呢?” “咳,宝贝,留给你自己猜吧!他刚到佛罗里达去看过他的心上人。” “是啊,我知道,”她仍然看着他说。“我去看过你母亲,问你到哪儿去了。我给你去过一封信,你一直没回音,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他咕哝着说走得很突然,很匆忙,本打算从圣奥古斯丁给她写信来着。 “当然,你一到了那儿就再也想不起我了!”她依旧对他微笑着,那副快乐的神情很可能是故意装作毫不在乎。 “如果她还需要我,那她一定是不想让我看出来,”他心想,被她那副样子给刺痛了。他想感谢她去看他母亲,但在老祖母不怀好意的目光底下,他觉得自己好像给扎住了舌头,张不开口了。 “你瞧他——这么急于结婚,未经批准就悄悄开溜!匆匆跑去跪在那个傻丫头面前哀求!这才有点儿恋人味呢——漂亮的鲍勃-斯派塞就是这样子拐走我可怜的母亲的,后来,我还没有断奶他就厌倦了她——尽管他们只须为我再等8个月!可是对了——你可不是个斯派塞,年轻人;这对你、对梅都是件幸事。只有我可怜的埃伦才有一点儿他们家的坏血统;其他人全都是典型的明戈特家的,”老夫人轻蔑地喊道。 阿切尔觉察到,已坐在祖母身边的奥兰斯卡夫人仍然沉思地打量着他,喜悦从她目光里消失了。她十分温柔地说:“当然啦,奶奶,我们俩一定能说服他们照他的心意办。” 阿切尔起身告辞,当他的手接住奥兰斯卡夫人伸来的手时,他觉得她好像等着他提示一下那封未回复的信的事。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你?”她陪他走到屋门口时他问道。 “什么时间都行,不过你若想再看看那所小房子,可一定得早点儿,下星期我就要搬家了。” 回想起在那间低矮客厅的灯光下度过的那几个小时,他心中一阵痛楚。尽管那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但却令人难忘。 “明晚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明天,好吧;不过要早些,我还要外出。” 第二天是星期日,假如她星期日晚上“外出”,当然只能是去莱姆尔-斯特拉瑟斯太太家。他感到有点厌烦,这倒不是为了她到那儿去(因为他倒喜欢她乐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不顾忌范德卢顿夫妇),而是因为她去那家肯定会遇见博福特,她事先肯定知道会遇见他——可能就是为这一目的才去吧。 “很好,明天晚上,”他重复道,心里却决定不早去,他晚点儿到,要么可以阻止她去斯特拉瑟斯太太家,要么在她出门后再到——那样,通盘考虑,无疑是最干脆的办法。 当他拉动紫藤底下的门铃时,时间也不过才8点半钟,他没有按原先的打算拖后半个小时——一种特别的不安驱使他来到她的门前。不过他想,斯特拉瑟斯家的星期日晚会不同于舞会,客人们似乎会尽可能克服懒散,一般去得较早。 他事先没有算计到的是,走进奥兰斯卡夫人的门厅,竟发现那里有几顶帽子和几件外套。如果她请人吃饭,为什么还让他早些来呢?当娜斯塔西娅摆放他的大衣时,他对旁边那几件衣物做了进一步观察,这时,他的好奇心代替了烦恼。那几件外套实际上是他在讲斯文的住宅中见到的最古怪的东西。他一眼就断定其中没有一件是属于朱利叶斯-博福特的。有一件廉价的黄色毛绒粗呢大衣,另一件是褪色的破旧斗篷,还带一个披肩——类似法国人所说的“披肩斗篷”。这外套看样子是专为一位身材特别高大的人做的,显然穿了很久,已经很旧,表面黑绿色的褶缝里散发出一种湿木屑的气味,使人联想到是倚靠在酒吧墙壁上时间太久了的缘故,上面摆了一条皱巴巴的灰领带和一顶有点儿像牧师戴的那种古怪的软帽。 阿切尔抬眼询问地看看娜斯塔西娅,她也抬头看着他,并满不在乎地随口喊了声“去啊”,推开了客厅的门。 年轻人立刻发现女主人没在屋里,接着很意外地见到另一位夫人站在炉火旁边。这位夫人又瘦又高,一副懒散的样子。她穿的衣服又加环又带穗,显得很复杂,单色的方格、长条与镶边交织在一起,其图案让人不得要领。她的头发一度要变白,但结果仅仅是失去了光泽而已,上面戴着个西班牙发梳和一条黑花边的头巾,明显打了补丁的露指丝手套盖着她那双害风湿病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