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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六——一九四二年 巨人的两次表态(8)



    随后,他把堪特威尔带到罗万·俄克的加莉阿姨的小房间并把他带到格林菲尔德农场会见涅德·巴尼特大叔。但是他正在轻松而有信心地进行写作,他决心不让任何事情打破他的节奏。一月中旬,他认为他已快写完一半;二月,他描述自己说已快写完了。

    三月,他得悉菲尔·斯通正处于破产的边沿。两年前,斯通的父亲和哥哥逝世,留下的家庭情况是负债累累。菲尔·斯通试图处理他的事情,没料到却失败了,如他的妻子后来所说的,显然是因为他已“一无所有”。福克纳知道老友处于困境,就以他曾经从舍伍德·安德森那里认识和考虑到的办法:即忠诚与慷慨,对老友作出反应。在过去几年里,他和菲尔·斯通之间的关系曾经变得相当紧张,但是福克纳决心去帮助,即使这意味着使他自己的安稳面临着危险,也在所不惜。他写信给罗伯特·哈斯说,他可以卖掉或典当任何东西,包括他的书稿在内;他可以“签订任何东西、合同,等”。但是他需要钱,他需要很快得到钱。

    用兰登书屋预付的一千二百美元和他违背保险政策而得到的四千八百美元,福克纳用以支援菲尔·斯通,后者需要七千美元,以解决对自己的一项起诉。福克纳提供了所需费用的大部分。之后不到一个月,福克纳得悉另一个老朋友需要钱。那就是梅塔·芮布勒尔,她说,她和乌尔夫干的夫妻关系已成过去。她需要火车票钱,使她能够到她父母在亚利桑纳的新家去。福克纳寄去了钱,要求她到新奥尔良去见他。在那儿,他让她看了一些房屋、街道和咖啡馆,这些使他回忆起十年前他的一段生活。不久,他不仅谈到了一些旧的回忆,而且也讲到他正在写的一些故事,他计划的几本书。在那儿,在加丽妹妹街的一家旅馆里,他和梅塔又成了情人。然而几天之内,他就带着他的书稿回到了奥克斯福。而梅塔,在亚利桑纳稍事逗留之后,就同她的丈夫回到了纽约。福克纳知道他们的重新结合归于失败,他发现自己只能时作时停地进行工作。由于几周牵延成了几个月,他被迫凭自己未来的版税举借另一次款,然后将《村子》搁置一边,以便为《星期六晚邮》写些故事。十月,他终于将他的小说的最后一部分邮寄给萨克斯·康敏斯,他已决定将此书献给菲尔·斯通。

    《村子》对福克纳来说是往回走,回到了他叫做《亚伯拉罕父亲》;回到了他已经发表了的几个故事,包括《斑马》、《猎狗》、《杰姆希德庭院中的蜥蜴》和《卖马的骗子》及他多年来一直在向朋友们讲的其他一些故事。然而他的胸襟是开阔的。部分解释在于《村子》恢复了杰作的思想:他知道在改写和扩充他的旧素材中,已表现出杰出的才华。但是进一步的解释在于《村子》所逐渐灌输的关于自由的新思想。在他写的关于康普森和萨多里斯的一些故事中,能力与富丽堂皇大部分是属于过去几代人的,年轻的白亚德和昆丁,已经独立成人了,生活中却充满了失望,他们暂时忍受着,他们对祖先们的原稿立即肃然起敬而又感到不愉快,他们随后在祖先们减少了的原槁字迹模糊中死去。在《航标塔》和《野棕榈》里,人物们现在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并进行激动人心的冒险。然而由于各种原因,包括福克纳自己的介入与矛盾心理,他对《航标塔》与《野棕榈》的控制是摇摆不定的。在弗莱姆·斯诺普斯中,他有另一个人物,此人现在按自己的能力与目的进行活动。此外,他有一个人物,他持不同意见使自己乐于采取超然态度。

    如福克纳讲过几次的,弗莱姆,斯诺普斯在道德上是令人可怕的。但是福克纳对于使自己摆脱的方法是可以自由选择的,传统、典型或模式都不能束缚他。他的最粗鄙的一些缺点,包括性方面的阳萎,很少使他苦恼。甚至当他重复男人的最老的花招和缺德行为时,他也不知道它。祖先们、前辈们以及有权势的人物们都不能使他忧虑。一度控制着法国人崩德的这个贵族,怀着一幢大厦、巨富和一个朝代的梦想,不仅是死了,也被忘记了。他是法国人,这是人们所不知道的,假若是那样,这对弗莱姆是毫无意义的。弗莱姆没有祖先,也没有遗产。他甚至不知道他缺少他们。在一些家谱(福克纳喜欢玩弄家谱)里,康普森家族的人们和萨多里斯家族的人们有着根深的历史渊源和狭小的领域,而斯诺普斯家的人们历史渊源小,却似乎有着无穷尽的领域。在康普森家族和萨多里斯家族的人们中,人们的名字是与传说和典范、土地与罪恶一起代代相传下来的。在斯诺普斯家族中,孩子们是以邻居们取名的(萨多里斯上校)、或以圣人(圣·埃尔摩)、或以政治家(比尔波与瓦尔达曼)、或以动物(明克)、或以英雄们(杜威元帅)、或以邮购房屋(蒙哥马利·华德)、或以诗人(维吉尔或拜伦)、或以历史事件(华尔斯翠特·潘尼克)取名的。但是他们决不以母亲或父亲、祖父或曾祖父们取名。作为对照,我们可以了解福克纳正在创作的多卷本家世小说的一个重大特点。我们可以在其中找出他所感觉到的规模宏伟的一个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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