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七——一九一八年 一个小孩和大地上的一个巨人(7)
时间:2023-02-22 作者:威廉·福克纳 点击:次
从另一方面说,故事也开始占了他整天时间。他在家里,大部分时间用来读书。十岁,他开始抵制学校时,自己阅读莎士比亚、狄更斯、巴尔扎克和康拉德的作品。在父亲办公室的火炉旁,他观察和谛听父亲的朋友们喝威士忌酒和交替讲故事。在县政府,他听老人们讲关于战争的故事,在黑人保姆卡洛琳·巴尔的小屋的壁炉旁,他发现了另一个听故事的地方。福克纳家的孩子们叫她加莉奶娘。她一八四○年生下来就是奴隶。穆里·福克纳搬到奥克斯福时,她已年过花甲。她象毛德·福克纳那样,个头小,严格,令人畏惧。但是她感觉和表达爱的能力延续了一个世纪,战胜了巨大困难,使她能够给威廉以慈祥、爱和娱乐。她不会阅读或写作,可她能回忆得起旧时和旧人的许许多多故事:关于奴隶制的、战争的、宗族的和福克纳家族的故事。若干年后,福克纳在好莱坞的微恙中,复述她的关于小动物生活和习性的一些故事,因而他和其他人分享了当年她和他分享过的惊讶和喜悦。早先,因她在场而感到不必担心,他由听而跨越到讲,因此开始讲他自己的故事,自己型的故事,——一个关于法官的故事,那是他在他父亲的马车租车店里、在县政府里、或在“大宅第”的门口处听见的,而“大宅第”的门口是他的另一个经常逗留的地方。他在那儿和他的表姐莎里·穆里一块玩,她对他就象亲姐姐似的。他在那儿听他的祖父讲老上校的故事。他静静地听着,不时用手去摸摸老上校的手杖、书籍和手表,甚至还摸摸老上校中弹牺牲那天从他嘴边掉下的破烟斗。这些时刻对他俩来说都是难忘的,好象梦境一般,他祖父把老上校的一件漂亮背心和一个表链的复制品送给他,福克纳后来说,他把老上校叫做“世界上最值得骄傲的孩子。”不久,他就开始用自己的烟斗抽烟,这成了他一生的习惯。 威廉有时觉得,如象昆丁·康普森在《押沙龙,押沙龙!》一书中的感觉一样,“就是他这个身体好象一个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嘹亮地回响着”一些名字,他“象一个军营,里面挤满了用后眼看人的难对付的鬼。”兴许没有孩子听到那么多,那么经常地听而不偶然地问问:“为啥给我讲这个故事?这故事对我有啥关系?”但实际上,他好象受得了这些故事,还想听得更多些。多年来和他很熟的一个人曾经说,他显然听了每个故事的各种说法,而且显然记得起所有这些故事。对场面、事件、人物、甚至语言和细微末节,很明显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成了他的明显的优点。在上七年级时,他开始学习密西西比历史,特别是关于内战的那部分历史。几年以后,他的藏书有道格拉斯·骚斯俄耳·弗里曼和布鲁斯·卡同关于内战的著作、加尔文·布朗著《密西西比古代史》,甚至还有《密西西比州档案》。一九三二年,他父亲去世后,他成了这个家族的族长,因而继承了一本这个家族的大圣经,其中记载着全部强制性的登记,他也将自己的发现尽可能详尽地记录在这个家族的家谱中。但是关于他所知道的他的地区及其历史的大部分,肯定其中包括他的家族及家史,都是他从《老故事谈讲》一书中得知的。这个事实不仅有助于了解以对话形式的小说如《押沙龙,押沙龙!》,而且有助于了解我们在他的小说中所体会到的时间的明显顺序,这个顺序基本上是天衣无缝的。在他的小说中,历史往往是包括现在、将来和过去。 几个月来,威廉继续沉静寡言,时好时坏,抵抗施加于他要他顺从的压力,这个变化已经明显。人们注意到这个观察者,把他的懒叫做“几乎没有生气”。有时,他和老人们一道站在奥克斯福镇的广场上,镇的内战英雄纪念碑旁,这个碑是一九0七年后完工的。他坐在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静默着,好象被他内心的某某场面或某种意识揪得紧紧地似的。看见他孑然一人静静地站在操场上或广场上,人们开始认为他是本“未装订的书”,这是他的家庭、特别是他父亲越来越同意的看法。穆里·福克纳几乎了解对学校的任何一种厌烦情绪。他喜欢一个好故事和任何别的人。威廉沉默寡言和逃避家务事及其他活的办法,威廉阅读和听故事以及写诗和读诗的方式,使他惊慌失措。岁月不居,穆里的惊讶加深了,特别是当他听到威廉开始静静地站着看其他男孩们和他的女友爱斯蒂尔·奥尔德汉随着汉迪的乐曲跳舞时,他更其惊讶不已。 一九一六年,威廉在十一年级的第二个企图显然正开始显现,他父亲的这种忧虑扩大到了祖父。一个小伙子其行动象某种知识分子,然而却拒绝从高中毕业,叫人有什么办法呢?菲尔·斯通是当地的另一个知识分子,他至少使自己成了优等生。决心改换一下环境,年轻上校使他的孙子在他的银行里当了簿记员。这是教他认识吃力的工作和挣钱不容易的多么好的一个地方?威廉显然顺从了,他每天花几个小时猫在银行里。后来他开玩笑地讲到这几个月,说:“离开学校,到祖父的银行里工作。知道了他的酒精的药用价值。祖父认为这是看门人。看门的活苦。”尽管他从中得到了经验,他后来把这些经验传给名为拜伦的书信代书人,但是他在银行的时间依然丝毫没有使他安下心来。他丝毫没有使自己专心于自己的工作,那怕是勉勉强强也没有作到。他断然地说,为金钱工作是可鄙的。他开始和著名的饮君子,甚至“城市的醉汉”交往时,她母亲极为优虑!她知道这等于让人们用喝威士忌酒的办法来消除困难和烦恼。威廉在银行里呆较少时间,更多时间是去参加密西西比大学发起的活动时,她和这个家庭的其余成员都一声不吭地默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