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2)
时间:2023-02-20 作者:雷蒙德·卡佛 点击:次
“你试过什么没?”她说道,翻开钱包拿出一支烟。“我是说,你刚才用了什么法子?” “你说啥?”他脑袋左半边朝向她。“伊奈茨,我发誓,我没有夸张。它让我发疯。我一说话就觉得自己在桶里说一样。脑袋嗡嗡响,而且也听不清。你说话听起来象通过一个导管一样。” “你有Q字药水或者威升油么?”伊奈茨说。 “亲爱的,不是闹着玩的,”他说。“我没有Q字药水或者威升油。你不是说笑吧?” “如果有威升油,我可以加热一下放你耳朵里。我妈这么做过,”她说。“能让里面的东西变软。” 他摇摇脑袋。他脑袋感觉满满的象充满了液体。就像他曾在公共池塘差不多游到池底耳朵进了水的感觉。但那样很容易把水弄出来。他要做的只是让肺充满空气,闭上嘴,捏住鼻子,然后鼓起腮帮把空气憋到脑袋上。耳朵会打开,几秒钟后就会有水从脑袋里流出滴到肩膀上的美妙感觉了。然后离开池塘。 伊奈茨吸完了烟,掐灭了。“罗伊,我们有事要说。不过我觉得我们得一件一件来。坐椅子上吧,不是这个椅子,厨房的椅子!把情况弄弄清楚。“ 他又敲了脑袋一下,然后转过去坐到餐椅上。她挪开,站到他身后,手指触摸他的头发,把头发从耳朵旁弄开。他伸手摸她的手,但被她拿开了。 “你说的是哪只耳朵”她说。 “右耳朵,”他说。“右边那只。” “第一,”她说,“你得坐着不动。我得找个发夹和几张棉纸。我试试能不能用这进去。没准儿能行。” 他对她用发夹捅他的耳朵很害怕,说这么干会怎样怎样。 “什么?”她说。“天哪,我也听不到了。会不会传染啊。” “我小时候上学,”罗伊说,“我们有个健康老师。她也象个护士。她说千万不要把比肘更小的东西弄到耳朵里。”他模糊的记起一张耳朵的大挂图,画有导管,管道,内壁的复杂系统。 “好,但你的护士从没碰到过这种问题,”伊奈茨说。“不管怎样,我们得试试。我们先这样试一下。要是不管用再试别的法子。这就是生活,不是么?” “这还有什么隐含的意思?”罗伊说。 “就是我说的意思。不过你怎么想随你的便。我想说,这是个自由的国家,”她说。“现在,让我准备好东西。你就坐着吧。” 她翻翻钱包,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最后把钱包里的东西全弄到沙发上了。“没有发夹,”她说。“该死。”她说的这些仿佛是从另一个房间传过来的。多少有点象是他想象她这么说的。以前有一回,很久了,当一个人知道另一个在想什么他们会觉得他们有心灵感应。他们能把对方开了头说的话接下来。 她拿指甲刀摆弄了会,他看到这物件在她手中拆散了,身首异处。指甲锉从指甲刀上突出来,看起来她像是拿了把小刀。 “你要把这玩意捅到我耳朵里?”他说。 “也许你有更好的主意,”她说。“就这样,我不知道还能怎么着。你有支铅笔么?要我用铅笔?或者有把改锥,”她边说边笑。“别担心。听着,罗伊,我不会伤害你。我说了我会小心的。我会在尖上包层棉纸。没事。我会小心的,说到做到。你坐着别动,我去拿棉纸。我要弄个棉签。” 她进了洗手间,离开了一会。他坐在餐椅上,开始想该对她说点什么。他想告诉她现在他限制自己只喝香槟,只有香槟。他想告诉她香槟也喝的越来越少了。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但她一回来他有说不出口了。他不知道从哪说起。但反正她没有看他。她从沙发垫上那堆东西里摸索出一支烟,用火机点着,走过去站到临街窗户旁。她说了点什么,但他听不清。她停下来时他也没问她说了些什么。不管是啥,他知道他不需要她再重复一遍。她掐灭了烟,但继续站在窗户边,探着身子,斜顶离她的头只有几英尺。 “伊奈茨,”他说。 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他看见了指甲锉尖上的绵纸。 “把你的脑袋转到一边别动,”她说。“就着样。现在坐好别动。别动,”她又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