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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士传·第六卷 赚真砚物归原主 释假贼憎雪冤诬(2)



  彼既移真换假,吾亦以假易真。

  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且不说路小五含羞而退。且说董闻打发小五去后,即问金楚胥道:“足下那方古砚,价值几何?”金楚胥道:“可值二十一二金。”董闻道:“以此为葬亲之用可勾了么?”金楚胥道:“得此凑用,也将就勾了。”董闻便取出白银十二两,送与金楚胥,教他早去营葬。金楚胥谢道:“既蒙取还原砚,又承即付砚价,深感至成之德。”遂将砚儿请董闻收下。董闻道:“此砚即是足下家传旧物,不可售人。从来文人卖砚,如武士卖剑,是出于万不得已,非所乐为。我与令叔相契,足下即系通家世好,些微之物,少助葬资,佳砚决不敢领。”金楚胥再三推让,董闻终不肯受。金楚胥感激拜谢而去。有诗为证:

  青毡旧物依然在,黄土新坟幸已成。

  赖有周旋博士董,不须申诉理刑丁。

  过了几日,忽有刑厅差役,赍着丁推官名帖,来请董闻去会话。董闻随即乘轿入城,直至刑厅私衙之内,与丁推官相见了。丁公道:“小弟有一事相烦,故敢屈驾来面商。”董闻道:“不识有何见谕?”丁公道:“小弟立志要做清官,幸蒙各上台见谅,凡寿礼、节礼一概不受。此虽上台之情,亦多赖诸缙绅游扬之力。但衙中食指颇多。薄俸用度不来。前已遣人回家去,设处些银两来用,此时却还不见到,没奈何,欲烦年翁贵相知处暂撮四五百金济急。一等家信到了,即当加利奉还。”董闻听说,义不容辞,只得应承道:“年祖台在此做官至欲称贷以度日,清介可知。既承见托,自当有以报命。”说罢,作别而归,心中思讨道:“借债非易事。我当初只为借债,受了许多累,今丁公要我转贷银两,却是没处去转贷。除非我自有银借他便好。争奈徐世子所赠多金,我把来赎了些田产,又在遐施兄与常兄面上用了几百金,所存无几,只好留在家中用度,那里有得借他?若说转去求人,除是遐施兄不死,他便慷慨豪侠,能济人之急。如今教我求那一个?”又想道:“他道我是有交游的,所以见托。我既一时应承了,若没处设法银子与他,岂不被他笑话?”寻思无计,忽然想道:“官要借债,何不原去向官借?但恐与丁公同僚的官就有银子,不好放债。若对下司说,又像要怞-他的了。除是武官衙门,不相统属的,便肯借。我且去与余总兵商量则个。”于是便往总兵府中,与余总兵相见,备言其事。余总兵道:“我闻丁理刑到各县查监,凡县官馈送之物,一毫不受,清廉太过分了。他要借债,本该借与。只怕借了去,一时无以抵偿,十分催讨又不好意思,还是不借罢。”董闻道:“这不必过虑。都在学生身上,断不拖欠便了。”余总兵见董闻一力担当,便慨然应允。董闻随即去与丁推官说余总兵处有银可借。丁公便写下一纸五百两的借契,言定按月三分起息,作中便借重了董闻的台号。董闻把借契交与余总兵收了,余总兵取出白银五百两来,说道:“学生原没有债放,这银子不是我的,是一个内司相公的。他不肯轻借,因见有董先生作中,将来必无差候,所以相托。”董闻道:“这都在学生身上。”当下接了银子,便亲赴刑厅内衙,当面交与丁推官收讫。丁公称谢不尽,留董闻在私衙小饭,又闲话了半晌,董闻作谢而出。

  上了轿行不数步,只见一伙公差,押着一个和尚,飞奔到府前来。那和尚口中叫屈不迭。董闻在轿中看时,认得那和尚却是沙有恒,便忙下轿,喝住了众公差,扯着有恒问道:“我屡次到庵里来寻你,值你游方未归,不得一见。你几时归庵的?今日为着甚么屈事,被捉到这里?”有恒道:“说也好笑!小僧归庵不多几日,却无端被人扳害做贼,今日拿解理刑厅听审。”董闻道:“是谁扳害你?”有恒道:“那贼人叫做宿积。”董闻道:“我久闻此人之名。你与他平日有甚冤仇?”有恒道:“我与他从未识面,并无嫌隙,不知为甚扳害我。”董闻道:“你休着忙,我与你辨白此事。”便教转轿,再到厅里去见理刑老爷。众公差见有恒是董博士的相知,便不敢-唣,且只带他到土地祠内坐着静候。看官,你道那宿积因何扳害沙有恒?原来是路小五指使的。小五自那日在董家,见了金楚胥出了丑,袖着假砚,含羞而归。及到家中,却不见了妻子门氏。只因小五出门时恨了几句,门氏恐怕丈夫回来又要寻闹,思量往乡村中一个嫂娘家中暂避几日。不想走到半途,天已昏暮。况他是对盲眼睛,行步又慢,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正没奈何,恰好从大力庵走过,只得叩门借宿。沙有恒恰是那天回庵,遂不合留他住了一夜。至次早,门氏才走出庵,正撞着小五寻来,问知昨夜住在庵里,十分恼怒,赶进庵,扭住有恒,骂道:“贼秃!你如何引诱妇人在庵里宿歇。”有恒道:“他自来叩门求宿,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本,怜他是个眼目不便的女人,留他在佛前拜台上歇了一夜,怎说是我引诱?”小五那里肯听,只顾与有恒争闹。两边众邻舍走来,都是和有恒相好的,都说小五不是。小五拗众论不过,只得放了有恒,自把妻子打了一顿,仍旧领回家去。却只恨着和尚,不曾出得这口气。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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