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政变(2)
时间:2012-04-12 作者:莫泊桑 点击:次
等到他周围有了约莫30来人时,这位司令用几句话给他们交待了事变情况,而后回过头来对他的参谋部说:"现在行动。" 居民们聚集在一旁,一面看一面议论。 这位医生很快就确定了他的作战计划: "中尉彼卡特,您前进到乡政府的窗户下面,以共和国的名义要求华纳多先生先将镇里的那栋房子交给我。" 可是这位原是泥水师傅的中尉不干,他说: "您仍旧是个滑头,您。要让我去挨一枪,对不起。里边那些人的枪法很好,这您清楚。您自己去完成这使命吧。" 司令官的脸红了: "我以军纪的名义命令你去。" 这中尉十分气愤地说: "我可不会为干那种莫明其妙的事去送命。" 围在一旁的那些有身份的人笑起来了,其中有一个嚷道: "你有道理,彼卡特,这不是时机!" 这位医生叽叽咕咕说声: "一群胆小鬼!" 他于是把军刀和手枪交给一个士兵,慢慢往前跨步,一边提防会看见从里面伸出枪来瞄准他。眼睛盯着那些窗户。当走到离开房子不过几步远的时候,两边两张学校的大门打开了,一大群小把戏涌了出来,这儿是男孩,那儿是女孩,聚在广阔的空场子上游戏吵闹不休,好像是一大群鹅围在医生周围。没有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等到那些学生都出来之后,那两扇门就立刻关上了。 大部分孩子终于都散开了以后,这位司令官于是鼓足了劲喊道: "华纳多先生?" 二层楼的一扇窗开了,华纳多先生出现了。 这位司令官开腔道: "先生,您知道适才发生了政府变革体制的重大事件。您所代表的政府已经不存在了。我所代表的已经掌权。在这决定性的艰难时刻,我以新共和国的名义要求您,请您向我交出以前的权力机构授予您的职权。" 华纳多先生回答道: "医生先生,我是加纳镇的镇长,由合格的权威任命的,一直到我接到被我的上级撤职并被取代的命令之前,我将仍然是加纳镇的镇长。作为镇长,镇政府是我所应在的地方,我将继续呆下去。否则您试试赶我走吧。" 于是他关上了窗。 这位司令官回到了他的队伍里,但是在向大家说明情况之前,先从上到下打量了彼卡多一番之后说: "您白长了个脑袋。您,您是只道地的兔子,全军的耻辱,我要降您的级。" 这位中尉回答说: "我对这不太在乎。" 于是他走出去混到了在交头接耳的老百姓堆里。 这时这位医生打不定主意了。干什么?发动进攻?可是这些人愿意干吗?还有,他有这权力吗? 他想出了一个主意,跑到在镇政府对面广场另一边的电报局去,发出了三份电报。 一件致在巴黎的共和国政府诸公: 一件致在鲁昂的下塞纳州的共和国新任州长。 一件致迪耶普新共和国新任的县长。 他说明了形势,说当前的危险是这个镇还掌握在老的贵族镇长手里,还说愿意贡献他的忠诚服务,请求给予任命,并且在签名后加上了他所有的头衔。 此后他就回到了他的队伍里,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了十个法郎,说:"拿着吧,去吃点儿并喝上一杯,这儿只要留下十个人的一小队,以防止任何人从镇政府出来。" 可是在和钟表商聊天的少尉彼卡特发话嘲笑道:"老天爷,要是他们出来那才是进去的好机会。要不是那样,我不会有机会看到您在里面,我!" 这医生没有答理,迳自吃饭去了。 到得下午,他绕镇布下了岗唯,好像这镇子会有遭到意外袭击的危险。 他好几次走过了那幢镇政府房子和教堂的门前,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现象,几乎可以认为这两幢房子里没有人。肉店、面包店和药店又重新开了门。 大家在家里议论纷纷。如果皇帝成了阶下囚,那就是下面发生了变节。大家也说不准回来的是什么共和政体。天色变黑了。 快到9点钟的时候,这位医生独自不声不响地走近了公共建筑的进口,认为他的对手已经走开去睡觉了,当他安排好用十字镐砸开门攻击时,立刻有一个像是卫兵的很粗的声音问道: "谁在哪儿?" 马沙烈先生于是撒开腿就尽量大步往回撤。 天亮了,形势仍就没有一点变化。 武装民团占据了广场,所有的老百姓围在这个队伍周围想看个究竟,邻村的也跑来参观。 医生这时明白他正在以他的荣誉赌博,下了决心采取措施来结束这一局面。正当他要采取任何确实有力的措施时,电报局的门开了,那位局长的小女用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纸。 她先走到这位司令官跟前递给他一张电报,而后穿过那空荡荡没有人的广场,被到处盯着她的那些眼睛吓坏了,低着头用碎步小跑过去,轻轻地敲那扇闭着的门,好像她并不知道里面藏着一支军队。 门呀地开了一点点,一只手接住了那张电报,那个女孩子因为被全镇子的人这样盯着看而满脸通红,回来时几乎要哭了。 这位医生嗓门发抖地要求道: "请大家安静点儿。" 于是所有的群众都静下来了,他得意扬扬地接着说: "这是我从政府接到的通知。"接着举起了电报读道: "原来的镇长免职。请告须立即办理的事,后续指示即到。代理县长沙班参议员" 他胜利了,高兴得心里蹦蹦跳,双手发抖。可是他的旧下属从旁边的一群人中间叫道: "真妙,一切如意,可是要是那些人不出来,这张纸带给您的全是空欢喜!" 马沙烈的脸色这时发白了。确实,要是那些人不出来,他就该进攻,这不仅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义务。 他心焦地看着乡政府,盼着那扇门会打开,他的对手撤出去。 可那扇门仍然闭着。怎么办?人群越聚越多,团团围住了民团。大家在看笑话。 有一种考虑使医生尤其为难。假使他进攻,他就得走在他的队伍前面:如果他死了,那么所有的较量就算完了。而华纳多先生和他的三个卫兵要是开枪,那就是对着他的,对着他一个人的。而他们的射击很出色,很准;彼卡特刚才还对他重新提起过。可是忽然灵机一动,他转过身向波梅说:"快去要求那位药剂师借给我一块餐巾和一根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