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夕鹤(12)
时间:2023-01-18 作者:岛田庄司 点击:次
简单吃过午饭后,吉敷便拿着通子的照片,到旅馆街询问。 屈斜路湖的旅馆街比较分散,观光区的规模也大于阿寒湖,所以以聚落为单位,一间间旅馆、一家家土产品店地问过之后,就必须上车,把车子开到另外一个旅馆、土产品店的聚落,再一间间旅馆、一家家土产品店地问。 反复的上车、下车,一个聚落问过一个聚落时,雪愈下愈大,风也来了,近黄昏的时候,天气变得有点暴风雪的样子。还没有找到通子投宿的旅馆,也没有人看到通子,吉敷仍然没有收获。 天色毫不犹豫地暗下来,扫掉手上的雪,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来到最后的一个聚落点了,如果这里也得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只好去露营区问了。可是,这种季节谁会去露营呢?吉敷不觉得他可以从露营区得到什么收获。 风雪毫不容情地打在吉敷的脸颊与脖子上,要张开眼睛都很难。吉敷没有带伞,虽然觉得或许该买把伞,但是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撑伞的力气。他的左手必须经常护着侧腹,所以等于是没有左手,右手要随时掏出通子的照片和刑警的证件,在户外时还要抓紧衣领,对抗风雪,所以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撑伞了。 早上觉得身体已经恢复的感觉,竟然只是错觉。黄昏时,强大的虚脱感无情地笼罩上来,他必须不断地对抗想放弃的念头。朦胧的脑子里,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当初的目的,不知道自己这么艰苦的工作,和救通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必须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的疼痛,继续往前走,一定要坚持到底才行;就算失败了,也要走到通子的面前,告诉通子:自己已经尽力了。 可是,这个聚落的各旅馆,也没有通子的消息。吉敷心中的不安,突然没有止境地膨胀起来,他的体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为什么轻易地相信通子会来屈斜路湖呢?只不过听到那个老旧旅馆的老板娘说,通子曾经问她如何到屈斜路湖,他就依据这一点,推测通子会来屈斜路湖。 这是推测,不是证据,推测是没有根据的,怎么可以当作事实来相信呢?说不定通子只是随口问问,结果却去了别的地方。或许她确实曾经想来屈斜路湖,可是又觉得太麻烦,所以到别的地方去了。自己竟然听了老板娘的话,推测通子会来屈斜路湖,就一厢情愿地来屈斜路湖找通子。是自己太奇怪了,平常工作的时候,自己是不会这样的,可见自己的身体和脑袋,确实都不正常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吉敷一脚踩空。本以为是雪地的地方,却崩塌了,让他从两公尺高的地方摔落,右手肘和腰的地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撞到东西的疼痛,冲击了左侧腹和左脚原有的疼痛,吉敷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来。过度激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刹那间失去了知觉。他躺在雪地上,意识里只剩下不断的呻吟。呻吟持续不断,没有停止过。但是,呻吟不是他的意识,他好像已经没有意识这种东西了。在钏路的那个夜里,被袭击时所产生的绝望感,此刻又在他的心里苏醒起来。 就此结束了吗?完了吗?不必再到处去问,也不用上医院去治疗了吗?吉敷心想:或许自己会死在这里。他的脸和头,有一半埋在雪里,他知道,如果此刻不能逃离这里,不赶快站起来的话,体温就会愈来愈低。可是,他就是无法动弹。 风声在右耳旁呼——呼——响,雪渐渐积在露出雪地表面的脸部。风雪刮痛了他脸上的肌肤。 一切都是空虚的。看得到希望,是工作时最大的动力,即使断了手臂,也有勇气重新开始。但是去了判断错误的地方,又毫无意义地到处询问结果,让他看不到希望。通子不在这里,她去别的地方了,自己拿着照片与证件到处问人的辛苦,变成一文不值—— 痛苦,真的好痛苦!吉敷想:我失败了,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是,疼痛渐渐减缓了。一直在雪中发抖、抽搐的身体,竟然带动了右手;右手能动了。吉敷用右手撑着雪地,挺起上半身,然后弯曲右膝,慢慢地蹲在雪地上。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一下气息,想:这里是哪里?眼前是汽车的防撞杆,周围有数辆并排着的车子。这里好像是停车场。看来自己是摔到停车场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