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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中部 第四十七章)(2)

  忆秦娥也的确是累得没办,刘红兵要掺和,也就只好让他掺和了。有时还真能顶住事呢。比如到外面包场,他的外联能力,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连封导都表扬好几回了。尤其是剧团每到一地,都是他出面跟地方领导协调,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无论伙食、住宿、车辆、结账,都办得利利索索、顺顺当当、妥妥帖帖的。当然,也有人撂杂话,说忆秦娥是在“开夫店”呢。这里面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忆秦娥她舅胡三元,也在二团出门演出不久,投奔忆秦娥来了。

  在忆秦娥挑团的时候,她舅胡三元就来过一次,说了想帮她的话。可忆秦娥没好应承,就怕人说闲话:还没咋哩,先把自己的舅来了。可下乡演出不久,团上那个敲鼓的,竟几次撂挑子,得有一天,差点把戏都摆在台上了。过去团上有三个敲鼓的,这次分团,两个都去了一团。二团这个,就成十里谷地“一棵独苗”了。先是闹着,嫌绩效工资给得低,要拿跟忆秦娥一样的分值。后又嫌每天演出,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痛。他前后要把子了,让封导看。还扬言要让忆团长看呢。说是起痱子,都抓成疮了,咋都坐不下了。还为坐车没安排前排,住店没安排向的房子,跟办公室也吵了好几架。都让封导想办。封导说有啥办,唯一的办,就是再一个敲鼓的来,他就蔫下了。刘红兵就撺掇忆秦娥,让把她舅来。她就打电话把舅来了。

  她舅在宁州也是于没戏敲的闲散子。团长朱继儒退休了。从县文化局调来个新团长,说过去是医站的,能笛子,就了文化部门。他不懂唱戏,也不喜欢戏,说一听秦就“撒(头)痛”。到宁州秦团,才一个月天气,就把一个老戏曲团,改成“蕾歌舞团”了。演员都唱了歌。乐队也都修起长发,玩起了电子琴、电吉他、电贝司。节奏是靠摇沙锤。中间摆的是架子鼓。那玩意儿,胡三元自然是敲不了了。并且也不可能让他敲。他一个半边脸烧得黑乎乎的人,怎能坐到台中,摇头晃脑地当电声乐队的指挥呢?那是得一个风潇洒的人物玩着,才能给舞台提神聚气的。并且好多团的架子鼓,还都是美女敲的。蕾歌舞团的团长,一眼就看上了当初给忆秦娥配演青蛇的惠芳龄。娃年轻、漂亮、机灵、长,敲架子鼓就非她莫属了。这碎女子,也的确学得快。从武旦转行到敲鼓,只一个月,上台竟然就是满堂彩了。她不仅敲得神采飞扬,而且中间还突然把鼓槌向空中一抛,翻个斤斗起来,接住鼓槌,又连着往下敲。让观众都惊奇得站起来为她号、鼓掌了。胡三元就觉得,自己的时代是结束了。宁州剧团再没人找他商量戏的节奏了。连过去跟他那么好的胡彩香也说:“你的好子到头了。赶转行,哪怕学个劁猪骟牛都来得及。”气得他就想扇胡彩香一尻板子。新团长倒是征求过他的意见,问他做饭不。说如果同意做饭,也可以随团外出。宋光祖和廖耀辉那两个老做饭的,年龄太大,出去带着不方便。团上是准备出去跑一年的。路线端直划了好几个省。胡三元当时都想新团长几个大巴,让他去做饭,得是又“文*”了,想整人呢?但他忍了,到底没发作。自是也不会答应去做饭了。可胡彩香去了,是随团做饭去了。她不想待在家里,老跟张光荣吵架。也怕胡三元瞀乱她。是出去图清静呢。再说,歌舞团能赚钱,最近凡来宁州演出的,都是满把满把地把钱赚走了。他们自然相信,蕾歌舞团也是会“斗大的元宝滚来”的。大家都出门后,胡三元也没啥事,就拿着一月几十块钱生活费,整天还练着他的板鼓。他也知,再练也没用了。可不练,又觉得活不下去。就还成天地敲着。敲得一个院子剩下的人,都觉得他是了神病。

  终于,外甥女忆秦娥当了团长了。开始他也想投靠,可又开不了口。娃毕竟才当官,他也不想添烦。谁知不久,忆秦娥就打电话来让他去了。他是在甘肃天的演出点上,把剧团赶上的。他一去,忆秦娥就给他讲了来去脉。他说:“放心,别的事舅不行。敲鼓,不是舅,还没有舅服气的人。《杨排风》《白蛇传》,包括《游西湖》,这三本戏舅立马就能接手。《狐仙劫》给舅三天时间,也保准不会把戏敲烂在台上。”忆秦娥是知舅的本事的。可这么急呼呼地招他来,也不是想让他立马上。就是一个备份,让现在这个敲鼓的,有所收敛而已。这也是封导的意思。她就说:“舅,你来还是先坐在武场面,看看戏。帮着打打锣,敲敲梆子、木鱼啥的。一旦需要你上,我会给你说的。”她还一再给舅叮,“这是省秦,不是宁州县,千万不敢把那火桶子脾气拿到这里来了。这里可没人吃你那一套。”她舅连连点头说:“放心,舅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一辈子亏还吃得少了,还跟谁杠劲呢?不杠了,不会杠了。何况这是亲外甥女的摊摊,舅咋能不醒事到这种程度,把自家人的摊子朝乱包地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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