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一百四十·论文下(4)
时间:2023-01-10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本朝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李有诗,大略云“两汉本继绍,新室如赘疣”云云。“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中散非汤武得国,引之以比王莽。如此等语,岂女子所能! 有鬼诗云:“莺声不逐春光老,花影长随日脚流。”庚。 有僧月夜看海潮,得句云“沙边月□潮回”,而无对。因看风飘木叶,乃云:“木末风随叶下”,虽对不过,亦且如此。 问曾慥所编百家诗。曰:“只是他所见如此。他要无不会,诗词文章字画外,更编道书八十卷。又别有一书甚少,名八段锦,看了便真以为是神仙不死底人。” 古乐府只是诗,中间却添许多泛声。后来人怕失了那泛声,逐一声添个实字,遂成长短句,今曲子便是。胡泳。 作诗间以数句适怀亦不妨。但不用多作,盖便是陷溺尔。当其不应事时,平淡自摄,岂不胜如思量诗句?至如真味发溢,又却与寻常好吟者不同。 近世诸公作诗费工夫,要何用?元佑时有无限事合理会,诸公却尽日唱和而以。今言诗不必作,且道恐分了为学工夫。然到极处,当自知作诗果无益。必大。 今人所以事事做得不好者,缘不识之故。只如个诗,举世之人尽命去奔去声。做,只是无一个人做得成诗。他是不识,好底将做不好底,不好底将做好底。这个只是心里闹,不虚静之故。不虚不静故不明,不明故不识。若虚静而明,便识好物事。虽百工技艺做得精者,也是他心虚理明,所以做得来精。心里闹,如何见得!僩。 诗社中人言,诗皆原于赓歌。今观其诗,如何有此意? 作诗先用看李杜,如士人治本经。本既立,次第方可看苏黄以次诸家诗。广。敬仲同。 因林择之论赵昌父诗,曰:“今人不去讲义理,只去学诗文,已落第二义。况又不去学好底,却只学去做那不好底。作诗不学六朝,又不学李杜,只学那峣崎底。今便学得十分好后,把作甚么用?莫道更不好。如近时人学山谷诗,然又不学山谷好底,只学得那山谷不好处。”择之云:“后山诗恁地深,他资质尽高,不知如何肯去学山谷。”曰:“后山雅健强似山谷,然气力不似山谷较大,但却无山谷许多轻浮底意思。然若论叙事,又却不及山谷。山谷善叙事掅,叙得尽,后山叙得较有疏处。若散文,则山谷大不及后山。淳录云:“后山诗雅健胜山谷,无山谷潇洒轻扬之态。然山谷气力又较大,叙事咏物,颇尽事情。其散文又不及后山。”择之云:“欧公好梅圣俞诗,然圣俞诗也多有未成就处。”曰:“圣俞诗不好底多。如河豚诗,当时诸公说道恁地好,据某看来,只似个上门骂人底诗;只似脱了衣裳,上人门骂人父一般,初无深远底意思。后山山谷好说文章,临作文时,又气馁了。老苏不曾说,到下笔时做得却雄健。”义刚。淳略。 今江西学者有两种:有临川来者,则渐染得陆子静之学;又一种自杨谢来者,又不好。子静门犹有所谓“学”。不知穷年穷月做得那诗,要作何用?江西之诗,自山谷一变至杨廷秀,又再变,遂至于此。本朝杨大年虽巧。然巧之中犹有混成底意思,便巧得来不觉。及至欧公,早渐渐要说出来。然欧公诗自好,所以他喜梅圣俞诗,盖枯淡中有意思。欧公最喜一人送别诗两句云:“晓日都门道,微叙草树秋。”又喜王建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欧公自言平生要道此语不得。今人都不识这意思,只要嵌字,使难字,便云好。雉。 先生因说:“古人做诗,不十分着题,却好;今人做诗,愈着题,愈不好。”或举某人会做诗。曰:“他是某人外甥,他家都会做诗,自有文种。”又云:“某尝谓气类近,风土远;气类才绝,便从风土去。且如北人居婺州,后来皆做出婺州文章,间有婺州乡谈在里面者,如吕子约辈是也。”焘。 或问:“仓颉作字,亦非细人。”曰:“此亦非自撰出,自是理如此。如‘心’、‘性’等字,未有时,如何撰得?只是有此理,自流出。”可学。字附。 大凡字,只声形二者而已。如“杨”字,“木”是形,“昜”是声,其余多有只从声者。按:六书中,形声其一。□。 凡字,如“杨、柳”字,“木”是文,“昜、卯”是字;如“江、河”字,“水”是文,“工、可”是字。字者,滋也,谓滋添者是也。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