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鳄鱼——一桩非常事件,或称游廊市场上发生的怪事(15)

 
  于是我急忙把昨天跟伊凡·马特维伊奇的谈话中最有趣的这一段全对她讲了。
 
  “什么,什么!”她惊慌地喊起来,“您想让我也爬到那里去找伊凡·马特维伊奇?亏您想得出!再说我戴着帽子,穿着用衬架撑起的裙子,怎么能爬得进去?天啊,多么荒唐!还有,我用什么姿式往里爬?说不定当时有人看着我呢……太可笑了!我在那里吃什么?……而且……而且我在那里怎么办,要是……哎呀,我的天,他们胡思乱想些什么呀!……那里有什么娱乐?您说那里还有一股胶皮味儿?要是我在那里同他吵起来——还得紧挨着躺在一起,我可怎么办?呸!这有多讨厌呀!”
 
  “这些道理我都同意,全都同意,最亲爱的叶莲娜·伊万诺芙娜,”我截住她的话,尽力流露出油然而生的兴奋心情,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有理时,就常常会受到这种情绪的支配,“但是,在这些情况中,有一件事您认识不足,您没有考虑到,他既然叫您去,可见离开您他就活不了;这表明他对您有爱情,火热的爱情,忠贞、强烈的爱情……您不重视他的爱情,亲爱的叶莲娜·伊万诺芙娜,爱情!”
 
  “我不想听,不想听,我什么也不想听!”她摆动着纤秀的小手,刚刚洗刷修整过的粉红色的指甲闪着亮光,“讨厌鬼!您要把我气哭了。您乐意这么干,就自己爬进去算了。您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就以友谊为重,去和他一起躺在那里吧,您可以跟他讨论那些枯燥无味的科学,讨论一辈子……”
 
  “您嘲笑这个主意,完全没有道理,”我沉下脸来,不让这个轻狂的女人再说下去,“伊凡·马特维伊奇本来就要请我去。当然,您去是为了尽做妻子的义务,我去只不过由于待人忠厚;再说,伊凡·马特维伊奇昨天跟我谈到鳄鱼具有罕见的伸缩性,并且做了非常明显的暗示,不仅你们两个,甚至连我这个你们家的朋友,也全都容纳得下,三个人可以住在一起,尤其要看我愿不愿意,所以……”
 
  “三个人在一起,那怎么行?”叶莲娜·伊万诺芙娜惊讶地望着我,大声说道,“我们怎么能……我们三个人怎么能在那里住在一起呢?哈——哈——哈!你们俩多糊涂!哈——哈——哈!我在那里非要一个劲儿拧您不可,您这坏蛋!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她仰靠在沙发背上,放声大笑,笑得直流眼泪。这眼泪和笑声真叫人神魂颠倒,我忍不住狂热地扑过去吻了她的纤手,她并没有躲闪,只是轻轻地揪住我的耳朵,表示我们已经言归于好。
 
  此后,我们俩都变得高兴起来,我把伊凡·马特维伊奇昨天提的各种方案跟她细细地讲了一遍。关于举行招待来宾的晚会和开放沙龙的想法使她大感兴趣。
 
  “不过,必须做很多新衣服,”她说,“因此应当叫伊凡·马特维伊奇尽快多寄薪水来……只是……只是这怎么成呢,”她沉思着,又说道,“怎么能用水槽送他到我这儿来呢?这太可笑了。我不肯让人家把我丈夫放在水槽子里送来。我在客人面前会非常难为情的……我不干,不干,我不干。”
 
  “顺便问一句,免得忘了,季莫菲·谢苗内奇昨天晚上到您这儿来过吗?”
 
  “噢,来过;他来安慰我,您知道吗,我和他一直玩纸牌来着。他输糖果,我输了——他就吻我的手。这人真讨厌,您想想看,他还差点儿带我去了化装舞会。这是真的!”
 
  “这是好感!”我说,“谁见了您会没有好感呢,您太迷人啦!”
 
  “又说奉承话了,去您的吧!先别忙,等您临走时,我非拧您不可。最近我学会了拧人,学得好极了。怎么样,不错吧!对了,我问一声,您说伊凡·马特维伊奇昨天一再谈起我吗?”
 
  “不——不,谈的不太多……我老实对您说,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整个人类的命运,他想……”


作品集陀思妥耶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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