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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第二节)(2)



    “痒得慌呀。”银平说罢,澡堂女放松了手。这回真是痒了。银平美滋滋地放声笑了起来。

    不管是那女子用手提包揍银平也好,还是将手提包扔给银平也罢,直到现在,银平仍是这样解释:那女子一定以为自己是冲着手提包里的钱才这样跟踪她的;她的恐惧心理爆发了,才扔下手提包逃跑的。不过,也可能那女子不是打算扔手提包,而是用手里的东西来赶走银平,不料用力过猛,手提包脱手而出呢。无论哪种情况,从女子将手提包一晃横打银平的脸部这点看来,两人的距离是相当的近。许是来到寂无人声的屋敷町之后,银平不由自主地缩短了跟踪的距离吧。许是女子发现银平的来势,冷不防扔下手提包逃走吧。

    银平的目标不在于钱财。他没有发现,也不曾想过女子手提包里装了一大笔款子。他本来打算消灭这犯罪的明显证据,拾起手提包才发现里面装着二十万圆大钞。两叠平整无折的十万圆钞票,还有存折。看来女子是刚从银行出来回家的路上,她定会以为自己是从银行开始就给人盯梢的。除了成叠的钞票外,只有一千六百块钱。银平打开存折,只见上面支出二十万圆之后还剩下约莫二万七千圆。这就是说,她把大部分存款都提取了。

    银平从存折上了解到,女子名叫水木宫子。如果说他的目标不是图财,而是被女子的魔力牵索,那么,他应该将这笔钱和存折送还给宫子。但是在银平来说,是不会将钱归还原主的。正如银平尾随女子一样,这笔钱财恍如有魂魄的精灵,也紧追着银平。银平偷钱,这还是头一遭。与其说是偷,莫如说是钱财魇住银平,总不愿离去。

    拾手提包的时候,哪谈得上是偷钱。捡起一看,手提包就包含着犯罪的证据。银平把手提包挟在西服的腋下,小跑到电车道。偏巧不是穿大衣的季节,银平买了一块包袱皮,急匆匆地出了店铺。用包袱皮把手提包包裹起来。

    银平租了二楼一间房子,过着独身的生活。他将水木宫子的存折和手帕一类东西,放在炭炉上燃烧了。没有记下存折上的地址,也就不晓得宫子的住处了。直到此时没有打算把钱归还原主。烧存折、手绢和梳子固然会有气味却还好些,如果烧手提包的皮革,定会更臭,于是他用剪子把手提包剪成碎片,一片一片地往火上添,花了好多时间。手提包的铜卡口、口红和粉盒上的金属不易燃烧,半夜里就扔到阴沟里。即使被人发现也不要紧,这些都是常见的东西。他将用剩的口红挤了出来,不觉打了个寒颤。

    很平注意收听广播,仔细阅读报纸,却都没有报道有关抢劫装有二十万圆和存折的手提包的消息。

    “唔,那女子还没去报案呢。她一定有什么隐私不能去报案吧。”银平喃喃自语,蓦地觉得有一堆奇怪的火焰照亮了阴暗的内心深处。银平之所以尾随那女子,是因为女子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东西。可以说他们都是同一个魔界里的居民吧。银平凭经验明白这点。想到水木宫子可能和自己是同类,他就心荡神驰了。于是,他后悔没记下宫子的住址。

    银平跟踪宫子的时候,宫子肯定害怕。即使她自身没有这种感觉,恐怕也会有剧痛般的喜悦吧。人,哪能只有主动者的快乐而没有被动者的喜悦呢。街上有许多美女,银平却偏偏选中宫子跟踪,难道不就像麻药中毒者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吗。

    银平第一次跟踪的女子——玉木久子的情况就是这样明显的。说是女子,久子不过是个少女。她年纪比声音优美的澡堂女还小,是个高中学生,又是银平的学生。银平和久子的事情被发觉以后,他被开除教职了。

    银平尾随到久子家的门前,他被那扇门的威严吓得停住了脚步。连接石墙的门扉,在铁柱格子的上方刻有蔓藤的花样。门扉敞开。久子从蔓藤花饰的对面,回过头来朝银平喊了声“老师!”她那苍白的脸上飞起了一片潮红,艳美极了。

    银平也脸颊发热,用嘶哑的声音说:“啊,这里是玉木的家吗?”

    “老师,有什么事吗?您是到我家来的吧?”

    哪有不打招呼就悄悄跟踪来到学生家里的道理呢。

    “是啊,太好啦。这样的房子免于战火洗劫,真是奇迹啊。”银平佯装感叹的样子,望了望门扉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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